程暉說不會有人記得東英，雖然是一個很荒謬的結論，但陳襄莫名其妙覺得是對的。

她連聯系隊里，讓他們走訪東英的社會關系，但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有東英的聯系方式，也沒有任何人，對這個女孩有絲毫印象。

甚至局里恢復了林芳和春梅的朋友圈，也不曾有東英這個人出現。

然而，東英的檔案非常齊全，從錄取記錄，到每門課程的成績，都非常完整。與徐素珍一樣，成績平庸，沒有任何違紀和表彰，是常山大學里，最平庸的一員。

花了整整一夜整理資料，陳襄卻感到心中那種對未知的恐懼感越來越劇烈。

她側頭看著一直坐在墻角，默不吭聲的程暉：“暉，你說，會不會……往屆也存在這么一個人。”

“一個只在檔案里出現，但從未被別人記起過的畢業生。”

程暉微微點頭：“我覺得，很有可能。”

“而這個永遠無法從常山大學畢業的學生，很可能與虛神有關。”

小愛坐在資料室另一個墻角，揪著正在打盹的程云的頭發：“爆炸案牽扯的人員實在太多了，把畢業不了的神秘人找出來，比瞎猜測誰會變成游尸更有效率一些。”

旁邊程云抹了一把睡著流出來的口水：“對，你們都對。”

陳襄吸了一口涼氣，連忙通知學工辦，把化工系所有現存的畢業生合照以及畢業生資料都找出來。

工程量不小，化工系每年畢業生平均兩百八十人，往上倒查十年，就要查兩千八百人。

但很快，陳襄的心跳沉了一下。

前年的畢業生里，也有一個與東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女生，名叫陳姝，檔案記錄：死亡。

甚至連為什么死亡都沒有記載。

再往上翻，足足翻查了十五年，每一年，都有一個十分平庸、模樣相似的化工系女生！

而這些長相類似的女生，檔案記錄都為：死亡。

陳襄只覺得自己的頭皮，好像被鈍刀掀開一樣，一陣發麻，一陣深層的恐懼感，由內心油然而生。

“暉，你說對了……每一年，她都換了一個名字，但每一年，她都死在了畢業前夕。”

“她沒有離開過常山大學。”

中間至少有三十年檔案缺失，最后陳襄翻出了一個極為破舊、連“檔案”字跡都模糊的檔案袋，上面模糊的筆跡，勉強能夠辨認出“1940”字樣。

“看看里面是什么。”

一直靠在墻邊沒有作聲的程暉，站了起來，走到陳襄身邊，將檔案袋的封條打開，里面落下一張照片。

這是一張黑白照，里面是一群學生裝扮的男女，站在禮堂里的合照。

而合照里，分明就有一個剪著中發的年輕女孩，與東英長得一模一樣！

1940，是常山大學建學的第一屆畢業生！

這個無法畢業的神秘女生，整整在這所學校里，存在了八十多年！

從建校的第一年起，她就沒有離開過！

陳襄只覺得連呼入的空氣，都帶著冷意，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她抬頭看向程暉：“暉，所以你認為，一直有一個虛神，存在于常山大學里。”

“自常山大學成立起，每一年，都在一個學生身上重生，直到畢業那一年，又重新死去，不斷地輪回。”

程暉的眼瞼垂了下來，表情沒有波瀾：“又或許，她是這所學校，無聲冤魂的縮影？”

這時，窗外掠過了一個黑色身影，看起來是一個瘦高個子的男生。

陳襄連忙跟了出去，發現這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普通學生，從長廊路過學工辦而已。

她感嘆自己在高壓環境下，神經過敏，但下一秒，這個男生默然無聲地，從衣服后方掏出一把銳利的剪刀，猛地扎進了前方同學的心臟！

他好似并沒有感覺到，傷害人命有什么不妥，只是木然地再次舉起剪刀，狠狠地刺往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同學身上！

鮮紅血液從男生指縫間流了出來，地上的學生抽搐了幾下便不再掙扎！

陳襄連忙跑出去，一把將施暴男生的剪刀奪了下來，只見他指甲漆黑，手腕上滿布著黑色血絲，瞳孔擴散，表情木然，臉色白得像鬼一樣。

又是一具游尸！

陳襄的聲音有些顫抖：“暉，你說的是對的，不把藏在背后的虛神找出來，常山大學就會變成人間煉獄……”

程暉沒有說還，他趴在走廊的欄桿上，朝底下看去。只見辦公樓底下，數十個學生像野獸一樣，相互廝打。

更遠處的楓樹下，站著一個女孩，身形中等，容貌普通，普通到沒有任何特征，讓人忽略她的存在。這個女孩，與死去的東英，極為相像！

女孩只是安靜地站在樹樁旁，一臉沉靜地看著混亂的一切，隱隱約約間，露出一絲愉悅而詭異的笑意。

與此同時，程暉聞到了一股極為幽深、刺激神經的樟腦丸的味道。

是她！

藏在一切背后，不斷將冤魂變成游尸，操控學生們陷入瘋狂的，是她！

程暉翻越欄桿，縱身一躍，朝著女孩所在的位置奔跑！兩條黑環蛇隨身而下，倏忽游弋至短發女孩的身邊，張口朝女孩的腿部咬去！

程暉腕勁迸發，一根削尖竹篾轉眼扎入樹下女子的胸前。然而這竹篾似是并未刺入實體，程暉只感覺竹篾之下一片虛空。

他猛然拔出手中尖刺，卻見方才站在樹下的女生，只剩下一片黑影，黑影越拉越長，四肢延伸數米，就似數米長的黑蛇，匍匐在地面上緩慢游移，黑色身軀從程暉腳下，一直朝辦公大樓延伸，頃刻便覆蓋了半棟大樓。。

程暉雙手結印，低念一聲：“陰火。”

暗紅色火焰沿著黑影開始爬行，轉眼地面便一片暗紅，火舌向上竄行，試圖將黑影覆滅。

然而影子卻膨脹得越來越快，不足一刻，辦公樓底下的空地、辦公樓的墻面，便全然被漆黑覆蓋，微小火焰也是杯水車薪。

那黑影依舊在延伸，裹滿了整棟大樓之后，便往宿舍區攀援，似是一只巨大黑色爬蟲，要將整片空間吞食！

一陣陰森尖銳的笑聲，在黑影覆蓋的空間中不斷回蕩，似有無數把高亢女聲，不斷輕笑：“來呀，快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