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暉看向這個女生的腳踝,有一絲黑色血絲,從她的腳踝,蔓延到她的小腿。
女生雙腳踮地走路,就好像,身上沒有重量。她提著一個超市口袋,里面好像裝著一大包面粉,還有兩個卡式爐的氣瓶,看起來有一二十斤重,然而她提起來,似乎非常輕松,口袋垂直掛在手臂上,完全不吃力。
她回頭看向程暉,瞳孔比普通人更大,就好似,瞳孔在木然擴散。
然而,程暉并沒有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死氣,只是與普通人有一絲細微的不一樣——這個女生活人的氣息也不明顯。就好似,介乎于是生死之間的狀態,與他們昨天遇到的老人一模一樣。
他連忙追上去,然而女生卻上了一輛網約車,絕塵而去。
與此同時,小愛來了信息:“有三個女孩,有些怪異,同時從五百米范圍內,打車離開。”
程暉閉手指在手臂上敲擊了一番:“方才那個女生,我知道她要去哪里。小愛,你追蹤一人,陳襄追蹤另一個。”
他扭頭拍了拍程云:“走了,老哥,我們回常山大學。”
程云好不容易按住發了羊癲瘋的男人,掏了一張紅票子讓旁邊路過的熱心大叔守著救護車來,一個箭步竄上了破捷達,猛地一轟油門:“走你,暉子。”
程暉看著窗外來往的人群,敲擊著手臂,低聲道:“老哥,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程云聞言,腳下油門按深了,老舊發動機發出一陣轟鳴,幾乎散架:“暉子,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破捷達輪胎扭動,整輛車上下顛簸,程云手心冒出一層細汗:“之前面對梁詩曼、面對采薇,你都沒有說過這句話,你所說,不好的預感是指什么……”
程暉敲打手臂的頻率加快了。他有些煩躁,現在對方給他一個擺在明面上的游戲規則,他明明知道這個規則會導致的后果,卻無法阻止,這讓他多少有些不暢快。
“是指失控。我的意思是,可能會死更多的人。”
程云聞言,不由得從頭到尾打了個冷顫:“老弟,你說那么可怕,是嚇唬人的吧。你是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
說話間,破捷達已經回到了常山大學門口。程暉推門下車:“如果再出事,你就可以驗證我說的話。”
程云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看來自己這個弟弟,說的是認真的。
昨夜死了一個中年女人,今天早上又砸傷、砸死兩個女學生,都是獨立事件,程暉憑什么認為,死的人會越來越多,并且失控呢……
如此繼續,整個常山片區,不就會變成災劫逃生的場景了嗎!
破捷達很快來到了常山大學門口。程暉推門下車,行走在無數次走過的學校小路上。
周圍學生來來往往,有去圖書館上的、有去自習室自習的、有上課的、有談戀愛散步的男生女生,球場上、教室里,全都是學生……
茫茫人海,該怎么找到剛才那個女生呢?
“暉子,你怎么知道方才那個學生,是你們學校的。”
程云坐在小樹林旁邊的椅子上,嘴里閑不住想抽煙,但看著來來往往充滿青春氣息的短裙長大腿,又強忍住把把打火機收了回去,把煙頭叼在嘴里嚼了嚼。
程暉支使自己老哥給自己坐的地方擦灰,確認座位上一塵不染,才坐了下來,手指敲著手臂:“今天抓到那個變成游尸的老人,你留意到她說什么了嗎?”
程云有些夸張地作出表情:“哎喲,他在我尸體上碾來碾去,我好痛,他們都該死。”
程暉鄙夷地彈了一把自己老哥的腦殼:“好好想想,還有呢?”
程云摸摸自己發痛的額頭:“那老人家還說,她們都嘲笑老人,該死。”
程暉無奈地聳聳肩:“這么明顯的信息,你都聽不出來嗎?”
程云一臉懵逼:“這兩句話有什么特別的嗎,不過就是一個被祟物附身的老婦胡言亂語罷了,暉子你還當真不成,當真你就成神經病了。你沒事吧?”
說話間,程云就想去摸摸自己老弟的額頭,看他發燒沒。他一直覺得自己老弟腦回路有點奇怪,竟然會揣摩那些詭物的想法,自己不看著,保不齊哪一天就進精神病院了。
程暉一把將自己老哥嘴里的白云山拔下來,掰成了兩段:“你看這是什么?”
說話就說話,掰自己煙干嘛。今天一張紅票子出去,幾天的煙錢都沒了。現在自己老弟連嘴里的煙都要搶走,看來是不準備給自己活路了。
哎不給就不給吧,還能把他撕了不成。
“兩截斷掉的煙。”程云把罵人地話憋在嘴邊半天,最后只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一句無用的廢話。
接著,程暉又把兩截斷煙里的煙絲倒出來,然后細細地混在了一起:“現在呢?”
“一根被你整碎了的散裝煙。”程云回答間帶了點怨念。
程暉點點頭:“中年女人是被朱壽碾死的,但嘲笑老婦人的,也許就是天橋底下被砸死砸傷的兩個女生。”
他頭也沒抬,手里擺弄著白云山的煙絲:“你沒發現么,游尸的行為,是被上一個死者的怨念,和在生者的怨念所影響的。”
“我猜測,那位收紙皮的老婦人,整日被兩個女學生嘲笑,不止一次想弄死她們。只是社會道德和法治的準繩束縛了她。被祟物附身后,道德枷鎖就消失了,只有惡念被無限放大。”
“如若不然,沒有辦法解釋,為什么一個失去靈智的游尸,會做出堪比人類罪犯的復雜殺人設計——從推倒電線桿到制造燈箱意外,到正好讓兩個女學生頭破血流,這可不是普通無理智的祟物能做到的事情。”
程云聞言,瞬間把地上散著的兩截斷煙踩碎:“暉,這么一說,我感覺頭皮發麻。”
“你的意思是,游尸把兩個不同靈魂的怨念,集合在一起,而且行兇時,還留存著生前的智商……”
程暉微微點頭:“是的,他們只是把他們成為游尸前,想做而未做的惡欲,都發泄出來。”
聽到這句話,程云瞬間覺得眼前青春年少的大學生們,都不可愛了。誰心中,沒藏著幾分惡念頭呢?
同桌相伴的朋友,難道不會因為妒忌,想過如果有一天那人不存在就好了……
同寢的同學,難保沒有因為一些小摩擦互相記恨,想著這個人不如死了好了……
這么多的惡欲……如果都被實現,那就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難怪程暉會說,事情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