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霞帔飄飄，緩緩走到程暉身邊。

她輕輕用羽衣托起了程暉的臉，細細凝視。

良久，她微微笑了一聲，聲音空靈動聽，如同天外來音。

“程郎，我當然喜歡你。”

“喜歡得要緊。”

“但若是，這天地間秩序打破，動蕩不堪，邪祟橫行，妖魔大行其道，那也全因為你。”

青鳥一邊說著，一邊舉起青蔥玉指，點在了程暉額頭上。

“你是一切的根源。”

“所以，我們都等著，吃了你。”

“吃了你，一切便恢復如常了。”

程暉有些啞然。

這些神神鬼鬼都是什么思路。

虛神想吞了自己。

就連眼前這只，不知道是神還是妖的青鳥，也想吃了自己。

自己是什么唐僧肉，什么金蟬子轉(zhuǎn)世嗎。

“喂，別什么都賴在我身上。”

“我只是個小人物，承不起那么大的因果。”

程暉抓住青鳥的霓裳羽衣，只聞到一陣極為幽深的香味，就好似深潭百花叢中一滴仙露，沁人心脾。

恍惚之間，程暉看見青鳥胸前依舊戴著那顆湛藍色琉璃珠。

“青鳥，你是真的，有心待我。”

“還是像那些虛神一樣，把我當成獵物，想把我生吞活剝了。”

他還想上前，但眼前無論是青鳥、還是駱佳嘉，都倏忽消失不見了。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說話之時，整個地面開始劇烈震蕩，周遭的火燒鬼，全然變成了縷縷黑煙，消失不見。

所有的一切都開始劇烈崩塌，變成黑色空洞不斷坍塌。

突然程云摸著屁股大喊一聲：“媽惹，這地面磕得老子屁股疼。”

他疼得齜牙咧嘴，摸著尾椎骨站了起來。

卻見眼前景象如此熟悉。

竟然就是他們先前看見陳虎自殺、荒廢的五棟教學樓！

他們終于從采薇的幻境里回來了。

陳襄回頭看去，只見程暉、程云、駱佳嘉、鄧琪琪都在，但余下的王志爍、吳少陽和林東興都不見了。

看來在虛神幻境里消失的人，再也不會回來。

她百感交集，有種劫后余生的悲涼感。

陳襄有種沖動，很想上前去與程暉擁抱一下。

但她轉(zhuǎn)頭，卻見駱佳嘉沖進了程暉懷里。

“暉，嚇死我了，真的。”

淚水打濕了駱佳嘉的睫毛，看起來精致得像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程暉一開始腰是挺直的。

被駱佳嘉抱住的一下，明顯有些怔住了。

良久過后，他輕輕拍了拍駱佳嘉的肩膀，語氣極為溫柔。

“好了，沒事了，我們回來了。”

說話間，程暉凝視著駱佳嘉胸前的幽藍色琉璃珠。

他刻意把語氣放緩，沒有像平日一樣，把駱佳嘉拒之千里之外，是因為對藏在駱佳嘉神魂里的青鳥，更感興趣。

青鳥說了一句“我們”。

她說的“我們”到底是誰。

到底誰在覬覦自己。

自己又跟這天地秩序，有什么關系。

然而這一拍，把陳襄看得眼睛酸酸的，轉(zhuǎn)頭踹了一腳程云。

“走啦。”

程云疼得嗷嗷直叫。

自己剛才也差點死在幻境里，憑什么出來是這個待遇。

為什么程暉就可以抱著軟妹子，自己卻要被踹得欲仙欲死。

不公平。

眾人打打鬧鬧、又哭又笑走到五棟樓下，卻被一個蓄著小胡子、穿著黑色動漫T恤、戴著棒球帽的男人攔了下來。

男人看起來既精致又邋遢，既紳士又流氓，既老套又潮流。

他伸手朝程暉笑了笑，嘴角露出了兩個酒窩。

“程暉，我是混沌秩序的張愛民，很高興認識你。”

“混沌秩序誠邀您加入。”

“叫民哥太老套了，叫我小愛就行。”

程暉瞥了一眼男人。

這人探不出氣海，看起來也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主。

而且，混沌秩序，他聽陳襄提起過一次，應該類似于超自然力量的監(jiān)管機構(gòu)。

忖思片刻，程暉沒有接受張愛民的招呼，轉(zhuǎn)頭就走。

他快步走到自己老哥的二手捷達旁邊：“我拒絕，好走，不送。”

這時，他的手機亮了一下，一條短信傳了進來。

程暉看了一眼：“今晚霏然俱樂部見，高霏霏。”

果然，自己煉化了高霏霏的虛神采薇，她沒那么容易放過自己。

程云識趣地鉆進駕駛座，開車點火。

然而張愛民卻二話不說也鉆了進來，硬生生擠在了程暉和陳襄中間，一手搭在了程暉肩膀上。

“哥們，五棟的后續(xù)麻煩，是我們混沌秩序處理的。”

“幻境里死亡的人，在現(xiàn)實里也會相應被抹除，人們會失去對他們的記憶。“

“但是陳虎的非正常死亡，確實造成了社會性的心理創(chuàng)傷，是我們負責的善后。”

“我們是負責處理非自然力量的官方部門。陳襄也是我未過門的小師妹。”

“今晚高霏霏邀請你，來者不善吧，要不要哥幫你一把。”

程暉聞言，眼神閃爍了一下，瞥了一眼小胡子張愛民，沒有作聲。

之前莫坤鵬供養(yǎng)了虛神，自己吞掉虛神，大大折損了莫坤鵬的修為。

這次自己吞掉了高霏霏的虛神采薇，高霏霏的實力是不是也大打折扣。

如今高霏霏必然不會放過自己，不如趁著她還未恢復，今晚就去會會她，也未嘗不可。

進入五棟的時候，陳襄就說過，混沌秩序的人來找過她，沒想到行動如此迅速，馬上又盯上自己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依靠任何勢力。

現(xiàn)如今，人、妖、狐、仙、詭，各方動作層出不窮，整個龍城兇流暗涌，日常世界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開始扭曲改變了。

這個自稱混沌秩序的男人現(xiàn)在出來湊熱鬧，就讓他當個后備，必要時候拉他墊背也是好的。

程暉自始至終有一個疑問：為什么各方勢力，都盯上了自己，自己不過是一個進通靈境沒多久的散修而已。

“那就走吧。”

程暉打了個響指。

“斐然俱樂部！聽說里面美女如云，一晚消費就要好幾萬！”

“程暉，你要去見女人嗎，我也要去！”

駱佳嘉嘟嘟嘴，有些氣呼呼地坐在了前座，自己給自己綁上了安全帶。

破捷達載著駱佳嘉、陳襄、張愛民、程暉幾人，駛?cè)肓撕谝怪小?

他們在一座夸張的歐式建筑前停下。

幽靜的英式花園、十二天使噴泉、大理石拱門、仿圣彼得教堂拱頂，門牌是鎏金彩繪。

四周是琉璃窗和珍貴的現(xiàn)代畫派拍品，玻璃展柜里放著雕刻滿彩西漢十二地支四神鏡、粉彩鎏金宣德雙耳瓶、龍泉窯妹子清幽薄胎杯、漢八刀白玉蟬等等等等淋漓滿目、不能一一細數(shù)。

莫坤鵬的藏品與這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

程云嘖嘴：“這都啥玩意，花里胡哨的，不如墻上的酒好喝。”

程暉白了他一眼。

自己老哥也太丟臉了。

這時一個穿著細高跟、黑色套裙、白色蠶絲職業(yè)裝，戴著金絲眼鏡、頭發(fā)自然卷至腰部的美艷女子，款款走到了眾人面前。

只是她的眼珠子是綠色的，眼圈里，掩飾不住，有一絲倦意。

“嗨，好久不見，程暉老弟。”

高霏霏朝程暉伸出了手。

程暉回握，一只銀蟬鉆進了高霏霏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