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宮的夜,寂靜如死。
謝雪臣盤膝坐在玄鐵囚籠內,閉目調息。噬靈散的毒性蠶食著他的靈脈,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微的刺痛。他必須抓緊時間——在玉昭昭回來之前,嘗試沖破一絲禁制。
指尖掐訣,體內殘存的靈力如游絲般匯聚,沿著經脈緩緩游走。
“唔……”
劇痛驟然襲來,他悶哼一聲,手腕處的淤青因靈力逆行而泛出紫黑色。那是白日里被魔將按在地上時留下的傷,玉昭昭冷眼旁觀,甚至笑著用尾巴尖戳了戳他的傷口。
——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謝雪臣咬牙,再次運轉心法。
突然,一抹溫熱貼上他的手腕。
粗糙的觸感,帶著細微的倒刺,輕輕蹭過淤青。
謝雪臣渾身一僵,猛地睜眼!
玉昭昭不知何時蹲在他面前,正低頭舔舐他的傷處。月光透過鐵欄,落在她雪白的后頸上,貓耳因專注而微微抖動,舌尖每掠過一次,淤血便淡去一分。
她在……為他療傷?
“你——”
他剛開口,玉昭昭忽然抬頭。
兩人鼻尖幾乎相觸,她的唇上還沾著他的血,貓瞳在暗處瑩瑩發亮,像是夜行的野獸盯住了獵物。
空氣凝滯。
謝雪臣的呼吸窒住,玉昭昭的尾巴也僵在半空。
——誰都沒料到這一幕。
最終是玉昭昭先退開。
她舔了舔唇,嗤笑一聲:“仙君的血……果然難吃。”
謝雪臣冷眼看著她,卻見她的耳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
貓妖的唾液可愈傷,但也會讓傷處殘留妖氣。他的手腕此刻正微微發燙,像是被烙印了一般。
“為什么?”他沉聲問。
玉昭昭歪頭,尾巴輕輕拍打地面:“本座高興。”
說著,她突然伸手,指尖按上他的喉結。
“不過——”她瞇起眼,“若仙君敢說出去,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指尖下壓,謝雪臣被迫仰頭,喉間傳來輕微的刺痛——她的指甲已化作利爪,抵在他的命脈上。
月光下,她笑得妖異:“懂了嗎?”
玉昭昭離開后,謝雪臣低頭看向手腕。
淤青已消,但皮膚上卻留下一道淡金色的紋路,形如貓爪印。
他試著運轉靈力,驚覺滯澀的經脈竟通暢了幾分!
——她的唾液,能緩解噬靈散的毒性?
窗外忽然傳來輕響。
玉昭昭去而復返,手里拎著一壺酒,懶洋洋地倚在窗邊:“仙君,賞月嗎?”
不等他回答,她已翻身而入,尾巴卷起酒壺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喝。”
謝雪臣不動。
她挑眉,突然俯身,就著他的手將酒一飲而盡,而后扣住他的后頸,強行將酒液渡入他口中!
酒是冷的,她的唇卻燙得驚人。
酒液入喉,謝雪臣猛地推開她,卻見玉昭昭舔著唇角,笑得狡黠。
“如何?比血好喝吧?”
他剛要斥責,忽然察覺體內靈力翻涌——酒中混了她的妖血!
金光自心口爆發,與腕間貓爪印共鳴,最終在兩人之間凝成一道赤色契紋。
玉昭昭怔住:“……血契?”
謝雪臣也愣住了。
上古記載,唯有妖血交融者,方結此契。
窗外,晨光微熹。
玉昭昭突然跳窗而逃,尾巴尖卻還勾著他的衣帶:
“今晚子時……繼續療傷。”
魔宮的黎明泛著青灰色,霜明劍在謝雪臣手中嗡鳴。
他立于庭院中央,劍尖挑起一滴將落未落的朝露——這是仙門秘傳的“淬劍術“,以晨露洗練劍意,最宜破除魔氣侵蝕。
露珠沿著劍脊緩緩滑落,在觸及劍鋒的剎那......
“嘩啦——“
整壺烈酒當頭澆下!
琥珀色的酒液浸透白衣,謝雪臣握劍的手驟然收緊,緩緩抬頭。
玉昭昭坐在琉璃瓦上晃著酒壺,九條尾巴在晨光中舒展如扇:“仙君好雅興~“她瞇起貓瞳,“不過魔界的朝露有毒,還是本座的陳釀更養人。“
酒香混著她尾巴尖滴落的水珠,一同砸在謝雪臣眉間。
被酒液浸透的霜明劍突然發燙。
劍身上浮現出蛛網般的金紋,竟與玉昭昭尾尖的妖紋一模一樣。謝雪臣試圖震散酒氣,劍氣卻裹挾著醇香橫掃而出,將十丈外的石燈籠斬成兩半。
“這是......“
“妖血釀。“她翻身落地,尾巴掃過劍鋒,“三百年陳的。“
劍穗上的小魚玉佩突然活過來般扭動,謝雪臣這才發現——昨夜她舔過的腕間傷口,正與劍紋同步發燙。
玉昭昭突然貼近他耳畔:“現在仙君的劍意里......“溫熱的鼻息拂過頸側,“可都是我的味道。“
正午演武場,魔將們哄笑著圍觀。
“聽說仙門劍修最重劍心澄明?“血戟魔將把玩著沾露的匕首,“不知被妖酒淬過的劍......“
寒光乍現!
謝雪臣的劍尖已抵住他咽喉,而匕首上的晨露竟逆流而上,在霜明劍上凝成冰晶。玉昭昭突然從裁判席躍下,貓尾纏住他手腕:“這局算我們輸~“
被拽回寢殿時,謝雪臣發現她掌心有道新鮮割傷——方才那把匕首的露水里,分明淬了蝕骨劇毒。
“為什么?“他捏住她手腕。
玉昭昭舔掉血跡輕笑:“因為毒發身亡的戲碼......“尾巴突然將他按在榻上,“只能本座來演。“
子時的酒窖里,謝雪臣掐著玉昭昭的腰將她按在酒缸上。
“白日那把匕首,“他扯開她衣領查看肩頭舊傷,“和百年前刺傷你的是同源魔鐵?“
貓耳倏地豎起。
她突然將人推進酒缸,騎在他腰際舀起一瓢烈酒:“仙君可知為何妖血能解百毒?“酒液順著鎖骨流進他衣襟,“因為九尾貓的肝腸......“指尖劃過他腹部的動作曖昧又危險,“本就是最好的藥引。“
沉浮間,謝雪臣摸到缸底刻著的上古妖文——這里根本不是酒窖,而是她以身為餌的煉藥池。
五更天,玉昭昭蜷在屋檐舔著前爪。
謝雪臣的劍氣穿透云層,昨夜浸透衣衫的酒液化作晨霧環繞劍鋒。魔宮各處傳來驚呼——被劍氣掃過的草木竟都生出貓尾狀的紋路。
“圣女!“侍女驚慌來報,“仙君的劍意污染了......“
“錯了。“她甩尾打翻茶盞,“是凈化。“
琉璃瓦下,謝雪臣正用沾露的指尖擦拭她昨夜留下的抓痕。朝露混著未散的酒氣滲入傷口,腕間血契突然顯形。
玉昭昭炸毛跳開時,聽見他難得帶笑的嗓音:
“現在輪到本座......“霜明劍挑起她掉落的尾毛,“給圣女淬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