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明劍突然自行出鞘，劍鋒直指玉昭昭心口。

謝雪臣瞳孔驟縮，下意識要收劍，卻見玉昭昭不避不閃，反而向前一步——

劍尖抵上她胸膛。

“怎么？”她歪頭，貓瞳里映著森冷劍光，“仙君要殺我？”

謝雪臣指節發白：“……劍靈失控?！?

“是嗎？”她輕笑，指尖撫上劍鋒，“可本座瞧著，它清醒得很?！?

劍身嗡鳴，竟在她觸碰下泛起血色紋路，如血管般脈動。

謝雪臣猛然想起鑄劍古籍上的記載——

“劍若通靈，遇主則鳴?！?

可霜明劍此刻震顫的頻率，分明是……

預警。

玉昭昭卻仿佛不覺危險，紅唇貼近劍尖：“百年不見，你還是這么暴躁。”

話音剛落，劍身血紋驟亮！

謝雪臣來不及收勢，劍鋒已刺破她衣襟——

一滴血珠順著劍刃滑落，滲入劍紋。

血珠融入的剎那，霜明劍突然脫手懸空，劍尖調轉，直指謝雪臣眉心！

玉昭昭大笑：“看，它認的是我！”

謝雪臣側身避讓，劍氣擦過臉頰，在石壁上刻下深痕。

“你做了什么？”他冷聲質問。

她舔了舔指尖殘留的血：“不過是還它點東西。”

劍身血紋此刻已蔓延至劍柄，隱約凝成九尾貓形。

謝雪臣靈臺劇痛，記憶碎片翻涌——

鑄劍臺上，師尊將一截瑩白貓骨混入玄鐵。

那截骨頭，是玉昭昭的。

“想起來啦？”玉昭昭指尖輕彈劍鋒，“你的劍，本就是半身妖器?！?

霜明劍突然清鳴，分化出九道劍影，如貓尾搖曳。

謝雪臣握劍的手微微發顫——

劍靈預警的不是危險，而是……

共鳴。

玉昭昭忽然抓住他手腕，帶劍刺向自己心口：“來，往這兒扎。”

劍尖入肉三分，她卻笑得妖異：“看看是你的劍利，還是我的命硬？”

血珠順著劍紋回流，謝雪臣心口舊傷突然灼燒起來。

百年前戰場畫面清晰浮現——

黑貓為他擋下致命一擊，斷尾化作劍骨；

而他剖心取血，將半枚劍靈封入貓鈴。

“現在明白了？”玉昭昭握著劍刃逼近，傷口處泛起金光，“霜明劍從來都在護主……”

“只是它的主，從來都是我們兩個?！?

劍身轟然碎裂，又在金光中重組，劍柄處赫然多了個貓爪凹痕——

恰好契合她指尖。

“自己挑。”

玉昭昭袖袍一揮，魔宮禁閣的千年檀木書架應聲而開，數百卷竹簡懸浮于空，泛著幽藍螢火。

謝雪臣冷眼掃過那些以妖文密錄的典籍——分明是陷阱。

“《玄陰噬靈譜》……”她指尖勾出一卷泛著血絲的竹簡，貓尾輕晃，“還是《九轉妖丹術》？”

竹簡飄至他面前，腥氣撲面。

“不必?！彼餍?，“仙門自有功法?！?

玉昭昭嗤笑，突然拽過他手腕按在案幾上：“由不得你?！?

案底暗格彈開，露出半截焦黑的劍穗——正是他師尊百年前遺失的本命法器。

夜半三更，禁閣燭火搖曳。

謝雪臣被迫盤坐在矮榻一側，玉昭昭變本加厲地擠過來，九條尾巴占了大半席面。

“這段?！彼蝗粚⒅窈喤脑谒ヮ^，指甲劃過某行妖文，“給本座譯成劍訣?！?

他剛低頭，腳踝便是一緊——

貓尾不知何時纏了上來，絨毛掃過踝骨，在經脈要穴處惡意打轉。

“專心?！彼龘稳鶋男?，尾巴尖又勾了勾。

竹簡上的妖文突然扭曲，化作小爪印按在他手背。

“嘩啦！”

謝雪臣揮開作亂的尾巴，卻見竹簡迸發金光，仙門清心咒與妖族秘術在虛空碰撞，炸出數道電光。

玉昭昭突然悶哼一聲，捂住心口蜷縮。

——她肩上舊傷崩裂，血珠濺在竹簡上，竟被妖文吸收。

謝雪臣下意識去扶，掌心卻被竹簡邊緣割破。

血與血交融的剎那，禁閣所有典籍無風自動！

懸浮的竹簡突然組成劍陣，將兩人困在中央。

玉昭昭的尾巴死死纏住謝雪臣小腿：“蠢貨！這是功法認主！”

她拽過他流血的手按在竹簡，妖文如活物般攀上他手臂。

謝雪臣驚覺體內靈力逆行，而霜明劍竟自發出鞘，劍鋒挑開她衣襟——

鎖骨下赫然刻著與竹簡同源的妖文！

“看清楚了？”她喘息著抓住劍刃，“這根本不是魔功……”

“是你謝氏失傳的《同歸劍譜》！”

晨光穿透窗欞時，糾纏的貓尾終于松開。

謝雪臣腳踝處多了一圈淡金紋路，恰如竹簡末頁那句“妖劍合契”。

玉昭昭癱在他懷里，尾巴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竹簡：“現在你我……”

“同參一本命譜了。”

謝雪臣捏起她掉落的尾毛，粘在劍穗斷裂處——

嚴絲合縫。

魔宮大殿，燈火通明。

十二魔將分列兩側，觥籌交錯間，目光皆戲謔地投向殿中央的白衣劍修。

謝雪臣立于玉階之下，霜明劍被封印在玄鐵架上，而他腕間纏著細密的銀鏈，末端握在玉昭昭手中。

“仙君。”她斜倚在王座上，貓尾輕晃，指尖點了點案幾上的酒壺，“為本座斟酒。”

滿堂哄笑。

謝雪臣冷眼掃過，不動。

“怎么？”玉昭昭瞇眼，“仙門第一劍修，連酒都不會倒？”

她尾音剛落，銀鏈驟然收緊，勒進他腕間血肉。

謝雪臣面無表情地執起酒壺，琥珀色的酒液傾入玉杯。

魔將們嗤笑著舉杯，等著看他屈辱奉酒的模樣。

可就在酒杯遞至玉昭昭唇邊的剎那——

“咔！”

他五指收攏，玉杯應聲而碎！

瓷片割破掌心，血珠飛濺，有幾滴正落在她唇上。

滿堂死寂。

玉昭昭貓瞳驟縮，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忽然傾身——

舌尖卷過他的掌心，將血珠盡數舔去。

“嘖?！彼蛄颂虼?，聲音慵懶，“仙君的血……比酒烈多了?！?

謝雪臣眸色一沉，正要抽手，她卻突然扣住他手腕，就著傷口將半杯殘酒灌入他口中！

酒液混著血腥氣滾入喉間，謝雪臣喉結滾動，眼底寒意更甚。

玉昭昭卻笑了，指尖在他掌心傷口輕輕一劃——

血珠浮空，竟化作細小的赤金符文，懸浮于宴廳之上！

魔尊猛地拍案而起：“玉昭昭！你竟敢——”

“怎么？”她歪頭，九條尾巴悠然舒展，“本座嘗口血，也要向尊主報備？”

謝雪臣盯著掌心血符，忽然察覺異樣——

這根本不是尋常的血。

是契約。

百年前仙魔戰場上，他曾以心頭血畫陣，封印過一只瀕死的九尾貓妖。

而此刻，玉昭昭舔去的血，正與那封印共鳴！

“原來如此?！彼渎?，“你設宴，就為破我的血咒？”

玉昭昭瞇眼笑，尾巴尖卻悄悄纏上他的腰：“仙君說反了。”

她忽然拽過他染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那里有一道與他一模一樣的劍痕。

“是你我的血咒……”她貼著他耳畔低語，“該解了。”

血符驟亮！

大殿穹頂的魔紋突然扭曲，化作鎖鏈纏向魔尊。

“孽障！”魔尊怒吼，骨杖劈向玉昭昭，卻被霜明劍凌空截住！

——謝雪臣不知何時已震碎銀鏈，執劍而立。

玉昭昭舔著指尖殘留的血，笑吟吟道：“現在，該本座敬酒了?！?

她抬手一揮，宴席所有酒壺炸裂，酒液凝成血刃，將魔將釘死在座上！

謝雪臣劍鋒直指魔尊咽喉，而她貼在他背后，貓尾纏上他握劍的手——

“這一杯……”

“敬百年血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