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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心魔幻境

謝雪臣在黑暗中睜開眼。

——這不是魔宮。

青瓦白墻,細(xì)雨微涼,分明是少年時修行的天劍宗偏院。

“幻境?”他冷聲低語,卻聽見一聲細(xì)弱的“喵”。

腳邊蜷著一只通體漆黑的幼貓,后腿一道猙獰傷口,正汩汩滲血。

記憶轟然襲來——

這是百年前,他第一次遇見那只貓。

謝雪臣下意識蹲下,撕下袖擺為貓包扎。

指尖觸及絨毛的剎那,黑貓突然抬頭,翡翠色的貓瞳直直望進(jìn)他眼底。

“你……”

貓身忽然扭曲拉長,化作一名黑發(fā)少女,渾身濕透地跌進(jìn)他懷里。

“疼。”她仰頭,貓耳抖了抖,舌尖舔過他腕間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傷口,“舔舔就不疼了。”

溫?zé)嵊|感讓謝雪臣渾身僵住。

少女卻得寸進(jìn)尺,尖牙刺破他指尖,血珠滾落時,幻境驟然扭曲!

再睜眼,已是雪夜劍閣。

黑貓蹲在劍架上,看十五歲的謝雪臣練劍。每招每式,它尾巴都跟著劍風(fēng)輕晃,像在打拍子。

“孽徒!”

師尊的怒喝炸響,一碗湯藥潑來。

謝雪臣本能揮劍去擋,卻見藥汁穿過劍鋒,盡數(shù)灌進(jìn)少年“自己”口中。

“忘掉那只妖物!”

畫面碎裂前,他看見黑貓撲向藥碗,卻被劍氣掃出窗外。

原來當(dāng)年,它試過救他。

第三次場景轉(zhuǎn)換,是仙魔戰(zhàn)場。

成年的謝雪臣一劍刺穿黑貓腹部,而貓爪也撕開他心口。

“為什么……”他單膝跪地,看著黑貓在血泊中化形為少女,“不躲?”

玉昭昭渾身是血,卻笑著爬過來,舌尖卷走他下頜的血跡。

“因為……”她將染血的手按在他心口,“你的傷,會疼啊。”

現(xiàn)實中的噬心劇痛突然襲來——

是情蠱在啃食記憶封印!

謝雪臣在魔宮玉榻上驚醒,冷汗浸透重衫。

玉昭昭蜷在他身側(cè),貓尾無意識纏著他手腕,眉心一點朱砂蠱印未褪。

他猛地攥住她肩膀:“你下的蠱?”

“不然呢?”她慵懶睜眼,指尖撫過自己咬破的唇,“仙君在幻境里……可是熱情得很。”

床榻突然塌陷,霜明劍破帳而入!

劍鋒懸在她咽喉前三寸,嗡嗡震顫。

玉昭昭卻笑著迎上去,讓劍尖刺破肌膚:

“要殺我?”

“先問問你的心——”

“舍不舍得。”

“放肆!”

玉昭昭的貓尾如鞭甩過案幾,茶盞應(yīng)聲碎裂。

謝雪臣冷眼立于殿中,霜明劍雖被封印,脊背卻仍挺得筆直。

“本座讓你斟酒,你摔杯。”她緩步逼近,指甲化作利爪,“讓你譯經(jīng),你撕冊。”

爪尖挑起他下巴:“現(xiàn)在,還敢說本座‘妖性難馴’?”

謝雪臣直視她:“實話而已。”

空氣驟然凝固。

玉昭昭忽然笑了:“好啊。”

九條尾巴如屏風(fēng)展開:“那就罰你——”

“給本座梳毛。”

玄鐵鏈鎖住謝雪臣雙手,末端系著一把金絲楠木梳。

玉昭昭變回原形,龐大的九尾貓身占據(jù)半座大殿,尾巴尖挑釁地掃過他膝蓋。

“從尾根梳到尾尖。”她慵懶趴伏,“敢扯斷一根……”

爪下青磚裂開五道深痕。

謝雪臣冷著臉執(zhí)梳,第一下就故意逆毛而梳。

“嘶——”玉昭昭猛地回頭咬住他手腕,“找死?”

尖牙刺破皮膚,血珠滴在梳齒上,竟泛起金光。

梳到第七條尾巴時,謝雪臣忽然頓住。

——玉昭昭后頸絨毛深處,藏著一道三寸長的劍痕。

傷口早已愈合,但毛囊受損處再也長不出新毛,露出底下泛白的疤痕。

梳齒無意刮過傷處,她渾身一顫。

“看什么看?”她突然變回人形,長發(fā)遮住后頸,“繼續(xù)梳!”

謝雪臣卻扣住她肩膀,撥開青絲——

疤痕走勢,竟與霜明劍完全吻合。

“百年前仙魔戰(zhàn)場。”他聲音發(fā)緊,“是我傷的?”

玉昭昭嗤笑:“現(xiàn)在裝什么糊涂?”

她突然拽過他執(zhí)梳的手,狠狠按在自己后頸:“不是整天喊著‘?dāng)匮А瘑幔俊?

“再砍一次啊!”

金梳突然迸發(fā)刺目強(qiáng)光,梳齒間殘留的貓毛與血跡交織,在空中凝成畫面——

少年謝雪臣的劍穿透黑貓脖頸,而黑貓臨墜崖前,反手將半枚玉佩塞進(jìn)他衣襟。

那一劍,是她故意撞上的。

晨光透窗時,謝雪臣仍在梳。

玉昭昭已睡熟,后頸傷處被靈力溫養(yǎng)得微微發(fā)紅。

他指尖凝出一縷劍氣,輕輕點在疤痕上——

“咔。”

金梳突然斷齒,斷刃化作金粉融入傷口。

疤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細(xì)軟絨毛,而霜明劍的劍格處,悄然浮現(xiàn)一道貓形暗紋。

玉昭昭在夢中咕噥:“……笨劍修。”

尾巴卻無意識纏上他手腕,將斷梳緊緊卷住。

“聽說劍修被圣女采補(bǔ)得連劍都提不動了?”

“何止!昨夜我親眼看見他從圣女寢殿出來,路都走不穩(wěn)!”

魔將們的哄笑響徹演武場,謝雪臣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卻始終沉默。

霜明劍感應(yīng)到主人怒意,在鞘中嗡鳴震顫,卻被禁制壓得死死。

“嘖,裝什么清高?”血戟魔將故意撞過他肩膀,“被貓妖騎在頭上吸干元陽的滋味——”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倏然掠過!

玉昭昭的尖牙已刺入謝雪臣耳垂。

“夫君怎么不還嘴?”她舌尖卷走血珠,紅唇貼著他耳廓低語,“本座聽著都心疼呢~”

謝雪臣渾身繃緊,耳尖殘留的刺痛感混著她溫?zé)岬耐孪ⅲて鹨魂噾?zhàn)栗。

滿場死寂。

魔將們瞪大眼睛,看著傳聞中被“采補(bǔ)到虛脫”的劍修反手扣住圣女后頸,而圣女竟乖順地任他鉗制,甚至用尾巴纏上他的腰。

“演夠了嗎?”謝雪臣冷聲問。

玉昭昭貓瞳瞇起,突然抬高聲音:“昨夜是誰求著本座雙修續(xù)命的?現(xiàn)在裝正經(jīng)?”

她指尖劃過他心口——

那里浮現(xiàn)出與霜明劍同源的淡金紋路。

三日前,謝雪臣為破噬靈散劇毒,確實借過她的妖力。

但所謂“雙修”,不過是她將半枚妖丹暫寄他靈臺,兩人對坐調(diào)息罷了。

此刻魔將們的表情卻精彩紛呈。

“原來如此!”有人恍然大悟,“難怪劍修恢復(fù)這么快……”

“閉嘴!”玉昭昭一尾巴抽飛嚼舌者,轉(zhuǎn)頭卻對謝雪臣眨眼,“夫君,他們罵我采補(bǔ)你誒。”

她故意咬重“采補(bǔ)”二字,尾巴尖在他腰側(cè)曖昧地畫圈。

謝雪臣忽然捏住她后頸:“那就坐實。”

在魔將們驚恐的注視下,謝雪臣俯身吻住玉昭昭。

——霜明劍突然出鞘,劍鋒挑起她腰間玉佩。

玉佩炸裂的瞬間,磅礴妖力如潮水涌入他體內(nèi),而玉昭昭咬破舌尖,將一口心頭血渡入他唇齒。

“瘋了?!”魔尊拍碎王座扶手,“你竟把本命妖丹給他!”

玉昭昭舔著唇笑:“本座樂意。”

她指尖點上謝雪臣眉心,妖丹之力與他劍氣轟然相撞——

魔宮穹頂?shù)慕茟?yīng)聲碎裂!

塵埃落定后,謝雪臣執(zhí)劍而立,周身劍氣已染上淡金妖紋。

玉昭昭軟綿綿掛在他臂彎,九條尾巴卻得意地?fù)u晃:“現(xiàn)在誰還說本座采補(bǔ)他?”

魔將們瑟瑟發(fā)抖——

這哪是采補(bǔ)?分明是圣女把千年修為當(dāng)聘禮!

霜明劍突然飛至半空,劍穗上不知何時系了枚金鈴,鈴鐺隨著劍氣清響,震落滿地謠言碎屑。

“夫君。”玉昭昭戳他腰眼,“鈴鐺喜歡嗎?”

謝雪臣收劍入鞘,反手將她打橫抱起:“聒噪。”

魔宮內(nèi)外,再無人敢議半句“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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