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的風還在吹，許清川的背影已經拐進樓道深處。

姜歲禾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得厲害，像是剛跑完八百米，呼吸都帶著點燙。

第二天一早，姜歲禾在教室門口又看見他。手里捏著本筆記，表情平靜得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可姜歲禾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姜歲禾坐回座位，陽光從窗子斜切進來，在兩人之間拉出一道光痕。隔開了什么，也連住了什么。

午休時姜歲禾去食堂買了飯回來，發現他已經坐在那里。

桌上放著一瓶水，遞給姜歲禾時動作熟得像是做過很多次。

姜歲禾低頭扒飯，心里有點亂，忍不住想：這人到底還要裝多久？

姜歲禾終于開口，“你是不是一直在注意姜歲禾？”

他筷子一頓，抬眼看了姜歲禾一眼，眼神里閃過一絲意外，很快又收回去。

“你指什么？”

“就是……”姜歲禾聲音壓低了些，“比如錯題本、幫姜歲禾占座、送薄荷糖……你怎么好像總知道姜歲禾需要什么？”

他沉默了幾秒，嘴角扯出一點笑意，“你說呢？”

姜歲禾盯著他，胸口悶了一下，像是被確認了什么，卻又不確定那是什么。

“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姜歲禾？”姜歲禾問。

他放下筷子，看著姜歲禾，“告訴你什么？”

姜歲禾張了張嘴，一時語塞。

他反問：“你覺得姜歲禾該告訴你什么？”

姜歲禾沒說話，風吹樹葉的聲音忽然清晰起來，像是什么東西正在悄悄改變。

上課鈴響了。

文理分科的通知貼出來那天，姜歲禾站在公告欄前看了好幾遍才敢相信自己真的選了文科。理科班那邊擠滿了人，許清川的名字就在名單上。他站在人群最外圈，目光掃過來時，姜歲禾下意識低頭翻書包。

放學后，姜歲禾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卻被他在樓梯口攔住。

“聽說你選了文科。”他說。

姜歲禾點頭，“嗯。”

他頓了一下，低聲說：“那以后姜歲禾來你家補物理吧。”

姜歲禾愣住，“你不是理科生嗎？”

他笑了笑，“姜歲禾可以講基礎。”

姜歲禾看著他，總覺得理由有點牽強。但想到他之前幫姜歲禾整理錯題的樣子，又覺得他做什么都不奇怪。

于是就這樣，他每天放學來姜歲禾家。

姜歲禾媽一開始還挺驚訝的，畢竟以前都是姜歲禾去他家蹭飯。現在倒成他天天往姜歲禾家跑了。

“小清川啊，”有一天吃飯時姜歲禾媽笑著打趣，“你現在都快成歲禾的小尾巴了。”

姜歲禾差點嗆到，偷偷看他一眼。他坐在對面，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夾菜的動作慢了半拍。

“阿姨說得對。”他淡淡地說，“姜歲禾確實挺黏她的。”

姜歲禾媽笑得更開心了，姜歲禾卻不知道怎么接話。

飯后，他照例拿出課本開始講題。他的聲音低沉溫和，聽著聽著姜歲禾就走神了。有時候姜歲禾會偷看他握筆的手，骨節分明，寫字時手腕輕輕壓著紙頁，像是怕弄皺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有一次講到動量守恒，他突然停下來問姜歲禾：“你知道為什么姜歲禾喜歡物理嗎？”

姜歲禾搖頭。

他看著姜歲禾，眼神認真，“因為它可以解釋很多看起來不可能的事。比如兩個物體碰撞之后為什么會朝不同的方向運動，又為什么會在某些時候保持平衡。”

姜歲禾聽得有些恍惚，“所以你是用物理來看世界的？”

他點頭，“也可以說是用它來找答案。”

姜歲禾沒再問下去，但他的話讓姜歲禾想起一件事——他總是能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像是算好了時間一樣。或許在他心里，早就有一個公式，計算著姜歲禾和他的軌跡會如何交匯。

那天晚上，姜歲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海里全是白天他說話的樣子，還有他說“姜歲禾確實挺黏她的”時那種淡淡的語氣。

姜歲禾媽肯定早就看出什么了，否則也不會那樣打趣他。

第二天一早，姜歲禾又在教室門口看見他。

他還是穿著那件深灰色衛衣，頭發略亂，像是沒來得及梳。

看到姜歲禾來了，他點了點頭，然后自然地走進教室。

姜歲禾跟上去，在他旁邊坐下。他翻開課本，姜歲禾則偷偷看他側臉。陽光剛好灑在他臉上，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柔和了一些。

午休時，他又提前幫姜歲禾占好了位置，桌上還多了一瓶酸奶。姜歲禾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喝完了。

課間操回來，姜歲禾發現他正低頭寫著什么。走近一看，是他在記筆記，密密麻麻的字跡，像是一整套復雜的方程式。

姜歲禾忍不住湊近看了一眼，他立刻合上筆記本，抬頭看姜歲禾。

“別偷看。”他說。

姜歲禾撇嘴，“姜歲禾怎么就不能看了？”

他笑了笑，沒再說話。

那一刻，姜歲禾忽然意識到，原來姜歲禾們之間的距離，已經不像從前那樣遙不可及。他不再刻意掩飾自己的關心，而姜歲禾也學會了接受他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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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依舊來姜歲禾家補習。吃完飯后，他一邊翻著課本，一邊低聲說：“下周模考，你復習得怎么樣了？”

姜歲禾搖頭，“物理還是不太行。”

他看著姜歲禾，眉頭微蹙，“那你這幾天晚上都別看書了，姜歲禾陪你練題。”

姜歲禾瞪他，“你不累啊？”

他笑了笑，“比起這個，姜歲禾更擔心你。”

姜歲禾心頭一熱，低頭翻書，不敢看他。

那天晚上，姜歲禾們做了整整三套卷子。他一道一道地講，每當姜歲禾聽不懂時，他就換一種方式重新講一遍，直到姜歲禾明白為止。

臨走前，他站起身，伸手揉了揉姜歲禾的頭發，“別太緊張，姜歲禾會陪著你。”

姜歲禾抬頭看他，燈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藏著星星。

姜歲禾點點頭，“嗯。”

門關上的瞬間，姜歲禾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比晚風還輕，卻比月光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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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姜歲禾去食堂買了飯回來，發現他已經在等姜歲禾。他手里端著兩份飯，見姜歲禾來了，把其中一份遞給姜歲禾。

“你買的？”姜歲禾有些驚訝。

他點頭，“今天食堂有紅燒肉。”

姜歲禾接過飯盒，指尖觸到他的手背，溫度透過皮膚傳了過來，讓姜歲禾心跳莫名加快。

姜歲禾低頭吃飯，心里想著昨天晚上他幫姜歲禾講題的樣子，還有他說“姜歲禾會陪著你”時的眼神。

姜歲禾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為什么要對姜歲禾這么好？”

他停下筷子，看向姜歲禾，“你希望姜歲禾怎么回答？”

姜歲禾咬唇，“實話。”

他沉默了幾秒，輕聲說：“因為姜歲禾想讓你安心。”

姜歲禾怔住，眼眶有些發熱。

他繼續說：“你總是很努力，但也會害怕失敗。姜歲禾不想你一個人扛這些壓力。”

姜歲禾低頭扒拉著米飯，心里泛起一陣酸澀的甜。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姜歲禾在想什么，也一直都在默默守護姜歲禾。

姜歲禾抬起頭，正對上他的目光。他看著姜歲禾，眼神溫柔，像是要把姜歲禾藏進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謝謝你。”姜歲禾說。

他笑了，梨渦若隱若現，“不用謝，姜歲禾愿意。”

那一刻，姜歲禾忽然覺得，不管未來有多難，只要他在姜歲禾身邊，姜歲禾就什么都不怕了。

天色漸暗，風吹進窗戶，帶著一絲涼意。姜歲禾縮了縮肩膀，他隨手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姜歲禾身上。

姜歲禾聞到他身上的味道，熟悉又溫暖，像是陽光曬過的棉布，貼在皮膚上那種軟。

姜歲禾靠在椅子上，聽著他的聲音繼續講題，心里卻已經飄遠了。

姜歲禾不知道姜歲禾們的故事會走向哪里，但此刻，姜歲禾真的覺得自己很幸運。

因為他不是隨便出現在姜歲禾生命里的一個人，而是那個，始終在等姜歲禾的人。

姜歲禾低頭寫下最后一道題的答案，筆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為某個未完待續的故事畫下一個小小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