淪落在此的小國進士一共有七個人。
雖然他們沒有落得自相殘殺，最后白白給楚國人做了嫁衣的結局，但此刻的處境同樣算不上好。
慢慢的，兩人間的對話變成了三人對話。
公孫陽等四個人閉著眼躺在草地上休息，一時間不知道是真的累了還是單純不想摻和這件事，并沒有加入這場討論之中。
“那個紅……那個男的，”其中一人不敢直呼計白的身份，擔憂對方會聽到，“那人雖然沒有對我們露出惡意，但誰知道這不是一種偽裝呢？畢竟他們才是一伙的考官，而我們只是考生。”
“天道規則想必大家都聽到了吧？”
另外一名進士也強調道，“第一條便是不要相信紅色守衛，那女人只是衣服是紅的，可那個男人渾身都是紅色，如此明顯的提示，只怕他的話一個字都不可信才對。”
“說得對。”后來加入的第三人也點了點頭，同樣小聲道，“他要是真想救我們，大可直接放我們離去，眼下卻伙同那個女人一起來奴役我們，只怕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
“那我們……應該怎么辦？”
三人陷入了沉默。
夜風簌簌吹過傀儡林，穿過密密麻麻的樹葉時，擠壓出了嗚嗚的聲音，像哭聲也像是野鬼在喚人。
“我知道一條小路，逃吧。”那人眼神閃爍，“從小路走，楚國人應該也不會發現我們，就算下場都是死，搏一搏也比在這里當耗材強。”
.
兩個人決定走，一個人猶豫再三，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這片樹林很大，風聲很響，足以淹沒兩個人有意放輕的腳步聲。
等到兩人越走越遠，計白才從黑暗中睜開眼睛，他維持著那個雙臂交疊放于腦后，靠著樹干休息的姿勢，沒有開口也沒有說話。
只是忍不住在心里嘆息了一聲。
我其實是真的想救你們的。
又過了一會兒，他在黑暗中轉過頭，看向從始至終就沒有閉上眼，傀儡林真正的守衛者，同時也沒有阻攔那兩人逃跑的老太太。
“你居然沒有阻止他們？”計白問。
老太太瞇著眼睛，道：“就靠這么幾個人，得什么時候才能澆灌出那顆文心。”
她看向計白，語氣中有幾分得意。
“雖然我不認字，但是有句話我還是知道的。”
“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
后面沒人追趕。
兩人繞開楚國人駐扎的地區，從小道一路跑出了樹林。
緊繃著的一根弦在逃離成功的那一刻徹底放松了下來，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林子，兩人差點喜極而泣。
“得救了！”
原本關系并不算親近的兩人，此刻興奮地抱在了一起，共通經歷過兩次生死后，兩人的關系顯然得到了極大的推動。
放松下來的兩人并沒有注意到，此時此刻的場景有點太安靜了。
他們正準備開口商量接下來去哪兒，便聽到身后傳來鼓掌的聲音。
楚溪帶著一群楚國進士，不知何時已經在身后將他們包圍。
兩人瞬間回過神來，目瞪欲裂地回頭望去，滿臉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在這里？”
楚溪慢悠悠地打了一個哈欠，笑著露出兩粒虎牙，道：“感人啊，實在是太感人啊。我一開始我哥說會有人從這個方向跑出來，我還不信呢，結果又輸給他了。”
話音一落，他拿起那把從書山中獲得的劍，三步并作兩步，風一般出現在兩人身前，他們幾乎本能地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可還沒來得及邁出一步，一柄長劍便洞穿其中一人的心口。
楚溪沒有絲毫猶豫，殺完一人后瞬間抽出劍，任由那溫熱的血液濺在自己的臉上，那血液如同裂痕般覆蓋在他的臉上，像是為他戴上一層面具，顯得那張臉鬼魅非凡。
還活著的那名進士瞬間癱坐在地上。
楚溪蹲了下來，一邊笑，一邊用對方的衣領擦著自己劍上的血，語氣自然：“說說吧，都在里面經歷了什么。”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體，再笑瞇瞇地看著對方，道：“你沒有他這么幸運，若是敢說一個字的謊，我保證，你會比這個人死得慘一萬倍。”
話音一落，那柄長劍精準地堵在對方的嘴里，似乎要防止他咬舌自盡，然后楚溪伸出右手摸向對方的右手。
慘痛聲被堵住。
這名小國進士的手腕被這名楚國皇子硬生生地扭斷了。
……
半個時辰后。
楚溪擦拭著身上的血，回到了楚澤的身邊。
楚澤頭也不抬，皺眉道：“下次這種事讓別人做。”
楚溪心中瞬間有些感動，他扯了扯嘴角，嬉皮笑臉地看向他哥，道：“哥，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做飯難道還不會殺人嗎？”
“我的意思是——”
楚澤無語地看向自己的親弟弟，道：“書山中尋找水源并不容易，我們儲備的水源是用來喝的，并沒有奢侈到能給你泡澡用。”
“這幾天你離我遠點。”
楚澤評價著自己的弟弟：“身上有血，味道很臭。”
楚溪一臉如遭雷擊。
兄弟倆并沒有就這個問題持續太久的討論，不用楚澤提醒，楚溪主動交代了自己都問到了什么東西。
那人死前經過很久的掙扎，但在楚溪的一些手段下，交代的倒是一五一十。
楚澤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楚溪嘆了一口氣，道：“哥，你也覺得他說的話很不對勁吧。”
楚澤思索道：“確認他沒撒謊嗎？”
楚溪肯定道：“沒有撒謊。”
楚澤再次拿出那個羅盤，此刻這只羅盤非常安靜，上面沒有絲毫別樣的顯示，他從第一眼看到那個一身鮮紅的人時，就覺察到了不對勁。
結果果然沒出乎他的預料。
楚溪靜靜等著他哥的解讀。
楚澤沉著臉道：“那個紅色人影，應該就是別的地方的考官了。”
“至于那個考官口中的齊國進士計白，”他眸中閃過亮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已經獲得了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