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城外，左慈才算是真心的露出了笑容。

此時的城外，正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田地里種的滿滿當當的，這些都是百姓們的命根子啊。

“自從這位元啟皇帝來了，咱們老百姓可算是過上好日子了。”宋小二略顯夸張的說道，“以前咱們那過的，真是豬狗不如，誰都能踩到咱頭上。現在好了，元啟皇帝不僅分了地，還組織官府幫助百姓耕種，那可比戲文里唱的還要賢明！”

聽他這么說，李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實在是有點太過了。

他看向那宋小二，開口問道：“宋小二，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平白的竟如此諂媚。”

左慈本來正在欣賞周圍那和諧的景象，百姓們在田中辛苦的耕作，這無疑是最令人心動的景色。

聞言不由得轉過頭來。

只見那宋小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小人雖然猜到了大人的身份，但可一句瞎話都沒說啊！小人不敢收大人的賞，能幫大人領領路就是小人的榮幸了。”

說著，他從懷中摸出李墨那塊玉佩，雙手遞了上去。

李墨倒是不至于在乎這點，隨手推了下，示意他收起來，李墨更好奇的是，這小子怎么猜出自己來歷不凡的？

問出自己的疑惑后，那宋小二表情有些奇怪。

他的眼神越過李墨，看向了身后田埂間跟著的那些護衛。

“大人，您這要看百姓生活的要求已經很少見了，這出了城又有那么多護衛跟著，小人再傻也看得出來啊。”

在城里，李墨的那些護衛就已經很扎眼了，但好在人多，倒是不容易讓人看出來他們是在保護李墨。

可眼下出了城，這田間地頭的，誰看不出來這是一群護衛？

李墨回頭看了眼，恍然大悟，難怪自己三人一路走過來，想找個普通百姓聊聊都找不到。

看來人家是有意避開他這個達官貴人啊。

雖然是新朝，但對官員權貴的敬畏，還是深深刻在了普通百姓的心中。

“先生啊。”李墨朝左慈搖了搖頭，自嘲道，“看來朕此生怕是沒什么機會真的去民間微服私訪了。”

左慈回道：“陛下身系天下之重，心中能裝著百姓已經是萬民之福了。”

一旁的宋小二早就傻了。

“陛下？朕？這個是皇帝老子的稱呼吧？這，這是皇帝？”

原本站起來的身子再次癱軟了下去。

他本以為自己遇到的是什么大官，沒想到竟然是皇帝。

“草，草民，草民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喊著話，宋小二不住地磕頭。

李墨喊了幾句，直到后面板起了臉，才算是叫停了他。

“朕這個皇帝又不會吃人，你怕什么？”李墨隨手一擺示意他起身，“你且好生說說，朕登基之后百姓們的生活究竟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宋小二斬釘截鐵的回道：“那自然是變好了！”

“要不是皇上您給我們分田，我們到現在還在給別人家種地呢！您看......”

宋小二抬手比劃了下：“咱們現在面前這一大塊地，原先就是京城里榮寧二府的莊子，他們家那些個惡仆，每到收租子的時候都要逼得不少人賣兒賣女。還有東邊，那是之前哪家王爺的，西邊是什么國舅爺家的地，咱們這些老百姓哪有一天好日子過啊！”

“當著朕的面，可不能欺君啊。”李墨提醒了句。

宋小二真誠的說道：“小人句句屬實，騙誰也不敢騙皇上啊。”

李墨看了眼左慈，隨后又問道：“那你自個呢？既然分了田，怎么又跑到城里給人當向導過活呢？你的田呢？”

宋小二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回皇上的話，小人這不是想討個媳婦兒嗎？”

“哦？”李墨饒有興致的說道，“這討媳婦兒和你進城又有什么關系？”

“那關系可大了。”宋小二略顯興奮，“小人今年馬上都二十了，可還是娶不上媳婦兒，幸虧皇上您坐了天下，給咱分了田，這下咱才有底氣娶親。可光在地里刨食，想找個好媳婦兒還是有點難，所以小人這不就把以前的生計又給撿了起來。”

左慈聽了全程，忍不住發問道：“那你的地呢？”

宋小二笑著回道：“這位老神仙有所不知，咱手腳勤快，這日子有了盼頭，一早上咱就把地里的活干完了，這不才有功夫來城里找活嘛。”

左慈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點頭。

李墨又問了些細枝末節的問題，隨后便打發走了宋小二，能遇到這么個機靈的人，也算運氣好了。

目送宋小二遠去，李墨緩緩開口：“先生以為，這宋小二生活如何？”

“雖稱不上富足，但卻......”

左慈語塞，半晌方才接著說道：“老朽也不知該如何形容，他并不富裕，卻有種莫名的福氣。”

“朕管這個叫做希望。”李墨淡淡的解釋道，“用專業術語來說，是指對未來的美好愿望或理想，而且有實現的可能性。”

“希......望嗎？”左慈口中喃喃。

李墨話鋒一轉：“先生覺得，大漢的百姓有希望嗎？”

有嗎？

如果說“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算是百姓希望的話，那姑且算是有吧。

見左慈沉默不語，李墨接著問道：“先生現在可體會到了張角的心情了？張角身為地方豪強，他本可以不管的，趁著災年、戰亂他大可以繼續兼并土地，說不準日后也能成個什么世家。可他做了什么？”

“先生總覺得張角是篡逆之輩，可他一把年紀舉兵反漢，舉事之后不稱公、不稱王，先生覺得他是為的什么？為了自己的野心？可他連兒子都沒有！”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這句話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左慈抬頭看向李墨，他實在想不到，李墨一個皇帝竟然對張角這樣的農民起義家了解如此之深。

不過這也確實改變了他對張角的看法。

“陛下......”

左慈正要說些什么，不遠處卻傳來幾句歌聲打斷了左慈。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

李墨愕然抬頭看去，一跛足道人一癩頭僧人踏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