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微微震動，整片皇宮所屬的區域都在塌陷，仿佛天地傾覆。

整個霍夫堡宮的高臺都為之震動，像是經歷了一場小規模的地震。

更大的震動是在站在花園里里人群的心里，老奴在左搖右晃中攙扶住莉莉絲，而莉莉絲公主死死地盯著那個墜落的人影。

姬玄明明是在墜落，卻更像是一只收攏羽翼的烏鴉倒吊在樹梢上。

莉莉絲公主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地面……正在下沉！

比他們更先下沉的是奧洛克的棺材，一個角已經陷入了地面。

但下一秒棺材的下陷穩住了，仿佛有人托舉起來，反而往上蹭了一些距離。

而這往上托舉的瞬間仿佛打開了地獄的門似的，一個漆黑的巨洞在他們下方出現，

高臺上的元老院和軍士們臉色都變了。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沒人知道還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會發生。

伊利昂的臉色也變了，那不是地震，他的直覺告訴他，震動里藏著絕大的危險，花園里一股股灰塵上竄。

所有人都的目光都投在黑洞之上，那里煙塵彌漫，陽光照在煙塵上模糊了視線。

“浮……浮……”一個僵站在高臺上的元老忽然向后退了一步。

他說不下去，喉結劇烈地顫動，伊利昂從他的眼睛里看到絕大的恐懼。

那種恐懼是種在他靈魂深處的，不可抹去的。

“浮……士德。”

老人最后的聲音幾乎是哀嚎，他野狗般竄來竄去。

伊利昂的呼吸中斷了一瞬。

老人是他的老友，是當年被奧洛克征伐小國的將領，那時老人不屑于奧洛克的浮士德，帶著精英的騎士配上上等的盔甲，殺至國界線的鐵十字河，在那里他見到了這支有三百人的軍隊，浮士德。

那些鐵塔般的騎兵把老人的耗盡舉國之力打造的騎兵埋葬在了河的上流。

如今見過浮士德的人已經不多了，佛郎機帝國已經安逸了太久。

這噩夢般的軍隊再度出現時，這個老人又一次回到了鐵十字河的那天，他沿著河流狂奔，卻發現整條河流都是猩紅的

漆黑鐵甲的浮士德從煙塵中露出了本相，所有人都覺得那根本是噩夢中才會出現的怪物。

如果三皇子還活著，一定會恐懼地發現更多讓他心驚膽戰的細節，在夜晚他們如同巨大漆黑的死神。但是在白天，那純黑色的戰馬和純黑色的鎧甲，他們是黑洞般的存在，鋒利到會讓人會不由自主地挪開視線。

這些由第五家族用最先進煉金技術打造的鎧甲，使得那些黑色的騎兵毫無破綻，連他們現在也無法復刻。

騎士們托舉著棺材，足足有一百名騎士從黑洞里跳躍出來，從外表上看這些鎧甲大概有數百斤重，但不可思議的是這些騎士依舊能夠靈活地跳躍，一連串地震后，他們終于落上地面，而所有的騎士之中，一個騎士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沖了出來，就像是戰車，筆直地沖向那道正在墜落的人影。

死神追逐渺小的烏鴉？

平民們見到這一幕，腦袋不由自主地跳出不同的描述。

這些騎士也是來殺尼祿的么？

懸在空中的尼祿無從掙扎，那個騎士會像鐵鉗一般把他揉碎吧。尼祿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有些人甚至已經閉上眼了，不忍心看到這殘忍的一幕。

“放箭！”

有人聽到了嘶啞的聲音。

那聲音如同從地獄里回旋上來的。

“他們……”

“他們……朝高臺沖去了！”

平民群里發出了驚呼。

不少人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只烏鴉被死神穩穩托舉起來。

那個烏鴉，從腰間拔出了長劍，站在死神彎曲的后背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仰望高臺：“馬修！一起來，我們一起來！”

“我們……一起掌握這個帝國！”

面具下，馬修面上涌出血色，他看不到天空，彎著腰他看到是滿眼的灰塵，可他依舊咆哮著把騎槍舉起來超過天空。

“遵……陛下！”

這句話像重錘一般，猛地砸向地面，聲如雷霆，仿佛全世界都被這個聲音占滿了。

而后那聲音的確把世界都占滿了。

尖銳的箭嘯聲壓過全城的呼喊，填滿了整片天空。

這些箭是漆黑的，射出去后遮天蔽日的黑，轉瞬間就像變成了陰天。

領先著這些箭的是踩著死神的烏鴉，他緊緊攥著了漆黑的火槍，他就像一面旗幟，率先沖上了高臺。

“我們的浮士德呢！”二皇子尤利安面如死灰，“他怎么敢在這個時候動手！”

伊利昂也愣住了。在座的元老院不乏和維克蘭一樣的序列七的非凡者，但在半神以下，沒有任何非凡者能夠抵御一支軍隊，尤其是浮士德這樣的軍隊，這也是當年為何奧洛克大公能夠建立佛郎機帝國。

巨大的恐懼從天而降，皇后特雷西提起裙擺，著了魔地往后退。

“雷蒙德！你帶的兵呢！快讓他們穿上浮士德！”特雷西的腿已經在打顫了。

在他看來尼祿不可能敢動手，他要敢動手，弒父那晚他就不會單獨來找自己。

他不怕第五家族的報復么？

他不怕軍團的報復嗎？

跟隨他的只有區區一百名浮士德而已？

他怎么敢啊！

“沖過去！沖過去！殺了他！”皇后特蕾西下令。

“沖鋒！”雷蒙德身后的禁衛軍狂奔起來，為了精簡快速擒拿住尼祿，他們只帶了火槍，現在舉起火槍狂呼，像水銀般順著高臺的旋梯往下。

雷蒙德沖在最前面。

轉過旋梯拐角的時候，他看到了一支箭射向面門，他拔劍格擋，震開了射向自己的劍，手上感到微微酸麻。

“尼祿？”

姬玄投來了森冷的笑容。

他丟掉弓弩。

不久前就是雷蒙德向自己射了一箭，他跌下了城墻，如今這一箭雖然沒有讓雷蒙德直接死亡，但也算報了仇。

“陛下，坐穩了。”馬修低吼。

“碾碎他們。”

姬玄淡淡地說。

在箭嘯之間他的聲音并不突出，卻清楚地傳到了所有人耳邊。

雷蒙德面色也變了。他身上穿的就是第五家族仿造浮士德的鎧甲，技術不如從前，也省掉了很多重型機構，

面對馬修的沖鋒，他根本沒有機會阻擋。

“開槍！開槍！”雷蒙德大吼。

旋梯雖然寬闊，但一百多人沖鋒只能一層一層地堆積，短暫的時間內只有前排的騎士們開槍，稀稀拉拉的槍聲后，馬修輕易地閃過。

一個人對一百人。

槍聲忽然從各個方向傳來。

跟著馬修沖鋒的騎士在旋梯外水銀泄底般散開，團團圍住的旋梯，舉起火槍，朝著旋梯上一層層的騎士開槍，他們并不急于打完所有的火藥，而是強調一槍斃命。

槍聲一聲接一聲地響起，但每一聲響起，就有人頭顱炸裂。

“開槍！我叫你們所有人開槍！別管前面有沒有人！開槍！”雷蒙德大吼。

姬玄冷笑。

他和馬修已經逼近雷蒙德。

姬玄緩緩舉起漆黑的槍管，扯開保險插銷。

他做這一切的時候，細銳如鷹的眼睛始終盯著雷蒙德，每個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雷蒙德自己更加清楚。

“見鬼！”雷蒙德咆哮起來，丟掉手中的細劍。

折斷一管猩紅的藥劑，仰頭倒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