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兒的女仆端著餐盤走進了鏡廳。

元老院里的老人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

雖說鏡廳這種場合太過正式，但鏡廳的環(huán)境屬實是太過通透，水晶折射的光芒，撲在少女晶瑩的皮膚上。

這種感覺誰都拒絕不了。

女仆們穿著幾近透明的袍子，朦朦朧朧看得見他們?nèi)彳浀难揲L的腿。

她們有的奢艷，有的素淡，有的婉約，一進門就敏感地捕捉到了男人的目光，知道哪個男人更喜歡她們的風情，就往那個男人身上靠過去。

餐盤上蓋著金屬圓拱蓋，散發(fā)出濃郁茶香，旁邊放著杯來自東方的茶水。

喝茶如今在佛郎機已經(jīng)是種潮流，只是當年佛郎機帝國并沒有大舉和東方貿(mào)易，所以這種潮流目前只在貴族之間流行，畢竟只有他們付得起這個錢。

特蕾西皺著眉頭看嬌美的女仆們依偎在老人的懷里，老人們抽煙，女仆們嬌癡地撥開老人的手，又有意無意地往他們的懷里鉆。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這都算得上奇觀。

也不是所有人都和女仆纏在一起。

奧洛克大公的死，在場的元老中有不少人極為觸動。

這種讓女仆來服務元老院貴族們的舉動，也只有尼祿能做得出來了。

不可否認的是，許多曾經(jīng)不滿尼祿遲到的元老們反而對于尼祿產(chǎn)生了一點興趣。

對于他們而言，其實是誰登基稱帝無所謂，重要的是態(tài)度。

他們寧愿要一個聽話且廢物的皇帝，也不愿意要一個反叛而能干的皇帝。

帝國有他們就足夠了。

二十一人組成的元老院。

“聽說，菲利克斯親王對尼祿評價很高？”維克蘭說。

“三皇子阿斯塔爾背后支持的人一直是菲利克斯親王吧？”伊利昂老人幽幽地說。

維克蘭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個支持三皇子的人轉(zhuǎn)而高度評價另外一個皇子，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其實在今天早上，我就收到了尼祿送來的禮物，是她的女仆送來的。”維克蘭微微點頭，“一個東方的茶壺，東方的手工藝品。你收到了什么？”

“你現(xiàn)在抽的煙斗。”伊利昂說。

“果然很了解我們各自的喜好啊，二十一位元老院大概都收到了來自尼祿的好意吧？”

伊利昂微微點頭。

他原本不想在元老院內(nèi)部引出這個話題。

兩人的討論轉(zhuǎn)瞬引出了大家的互相通氣。

一瞬間，尼祿的形象就變得討好卑微了起來。

“真沒想到三皇子會做出弒父的舉動。”一個老人微微皺眉。

其他老人互相交換著眼色。

眼前說話的老人是奧洛克大公的舊派，格雷沃斯元帥。

帝國曾經(jīng)的三軍總帥。

這個老人面部如同厚鐵，視線始終凝聚在遠處，任憑身邊的女仆肌膚摩擦和身體上熏香撩撥，都像個鐵人般，大掌撐在膝蓋上端坐著。

他的表態(tài)已經(jīng)能表達很多問題。

在場的元老，哪個沒點消息渠道。

奧洛克大公到底是誰殺的，他們心知肚明。

可格雷沃斯元帥這么一說，卻不禁讓在場的老人們都陷入沉思。

“格雷沃斯元帥和奧洛克大公曾經(jīng)有理念沖突？”有老人壓低聲音說。

“是關于出征墮和羅帝國方面的問題吧？”另外的老人也壓低了聲音。

兩人相視一眼，心中皆是一凜。

伊利昂向元帥舉起茶杯，“三皇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誰也不會想到他能做出這種舉動。但帝國律法是鐵，罪行是板上釘釘?shù)摹！?

轉(zhuǎn)眼間，元老院里最有權(quán)勢的兩人已經(jīng)發(fā)話了。

一人曾是無數(shù)執(zhí)政官的前輩，一人曾是無數(shù)軍隊的領袖。

一文一武，在推杯置盞之間已經(jīng)把三皇子的罪名坐實。

在場的各位無非都是為自己的利益而搏。與其耗費大力氣證實尼祿的罪名，順水推舟讓已死的三皇子成為罪人，再去輔佐自己看好的那位，對于所有人都是合理的做法。

更何況，他們沒必要打一個笑臉人。

門再次被打開了。

推開門的是穿著厚重鎧甲的騎士。

騎士無聲地掃視元老院。

老人都被這冰冷的眼神看得不爽。

但看到他胸口屬于奧洛克大公禁衛(wèi)軍的徽章，還是忍了下來。

“尼祿陛下護衛(wèi)奧洛克大公受傷嚴重，我們正在努力救援。”騎士停頓住。

這是一個沒有意外的消息。

在座的元老院一時間沒有意識到有什么問題。

敏銳的人或許可以察覺到稱呼上的變化。

但元帥格雷沃斯卻越過騎士看向騎士的身后，默默地坐著。

“為了保護陛下的安全，我們將全程守護這場會議。”騎士揮手。

一共二十二名騎士握著騎槍站到鏡廳的兩側(cè)，森然的冷氣瞬間席卷整座鏡廳。

伊利昂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

伊利昂和維克蘭都各自捧起煙斗，慢悠悠地抽起了煙。

給個甜棗再打一巴掌。

尼祿的手段算是讓他們見識到了。

人還沒到，這座鏡廳卻像是烏泱泱圍了一大圈他的人。

可他們還偏偏沒法阻止這些人入場。

無論是倫理上，還是面子上，在接受了女仆們坐到身邊用裹著細砂的肩頭蹭他們胸口后，他們都不能阻止。

特蕾西卻走神了。

她按著自己的腹部，緩緩地揉動。

她腦海里有一副畫面，剛才度過的那個夜晚。

奧洛克大公站在原地，劍刺穿他的胸膛，尼祿坐在地面上，嘴角帶著意味不明地微笑。

她忽地有些不安，于是微微皺眉來掩飾。

“既然尼祿沒法前來，作為他的母親。”特蕾西率先開口，“就由我來組織這次會議，第一項議程，奧洛克大公的葬禮。”

“全權(quán)交給下面的辦就好了。”一個老人說。

特蕾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奧洛克大公的葬禮上，需要有人宣告禱告詞。”

實際上是向人民公布皇帝的人選！

老人們瞬間明白了。

伊利昂和維克蘭對視一眼，壓低聲音，兩人開始只有他們聽見的交流。

伊利昂說，“二皇子尤利安還是四皇子塞西利奧？這個決定會影響幾年后帝國的格局。需要我們一起商量的。”

維克蘭沉默片刻：“我是塞西利奧的老師，自然支持他。如果你想讓尤利安稱帝，得給我個理由。”

伊利昂笑了笑：“塞西利奧太年輕，尤利安作為哥哥，更成熟些。”

“別忘了，”維克蘭說，“尤利安將來更適合進元老院，就像你我。哥哥進元老院，弟弟當皇帝，這樣不是更穩(wěn)？”

“我并不是想讓尤利安一人得勢，”伊利昂解釋，“他雖然看似溫和，卻有領袖氣質(zhì)，而塞西利奧雖然是個勇敢的孩子，卻太單純，以他的年紀和性格，要征服一個帝國還太難。”

“哪怕我們支持他，尤利安也需要打一場硬仗才能稱帝，但我相信他能贏。塞西利奧這頭小獅子會成為哥哥的利刃，而尤利安會在背后支撐他。”

“那就這樣吧。”維克蘭點頭同意。

“希望一切都如我們的預期，身為元老，最重要的是看清誰該成為皇帝。”伊利昂意味深長地說。

維克蘭忽然一怔：“等等，我們漏了一個人，尼祿呢？”

伊利昂擺手：“尼祿？他沒有機會。看看在座的人，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