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安巷23號(中)
- 深夜騎手:路上遇到鬼
- 胤鏡
- 8913字
- 2025-05-24 09:22:37
正午的陽光像熔化的黃金一樣潑灑在槐安巷的柏油路面上。我站在23號門前,汗水順著后背滑下,卻感覺不到絲毫溫暖。
眼前的建筑與我夜晚所見判若兩地——鐵藝大門銹跡斑斑,庭院雜草叢生,三層小樓的墻皮剝落得像是得了某種皮膚病。沒有噴泉,沒有薔薇,更沒有那扇每晚準時為我打開的橡木門。
“看什么呢?這破房子都空置二十年了?!?
我轉身,一個遛狗的老太太正警惕地打量我。她的吉娃娃沖著23號狂吠不止,背毛全部豎起。
“您知道這房子的歷史嗎?”我試探著問。
老太太臉色驟變,拽著狗繩就要離開:“晦氣地方,少打聽?!弊叱鰩撞接只仡^,“小姑娘,看你面善才提醒你——天黑后別來這巷子,特別是23號?!?
“為什么?”
老太太的嘴唇顫抖了幾下:“那家人都沒走...特別是那小兒子,餓著呢。“說完就急匆匆走開了,吉娃娃的吠聲一直持續到巷口。
我繞到房子側面,發現一扇半地下室的窗戶玻璃碎了。從缺口望進去,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見,卻有一股熟悉的香味飄出來——肯德基原味雞的香料味,混合著某種腐朽的氣息。
手機突然震動,嚇得我差點尖叫。是林曉彤的短信:【你去哪了?張姐找你半天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破敗的23號,轉身離開時,分明聽到地下室里傳來指甲刮擦木板的聲音。
肯德基里冷氣開得太足,我一進門就打了個寒顫。張姐從辦公室探出頭:“小棠,過來一下?!?
辦公室里,張姐鎖上門,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牛皮紙信封:“昨晚你走后,有人留了這個給你。”
信封上沒有署名,只有一行打印字:【給送23號外賣的女孩】。里面是一張泛黃的報紙剪報和一張便簽紙。剪報是二十年前的城市新聞,報道了一起失蹤案——一名肯德基夜班騎手在送完槐安巷的訂單后人間蒸發。便簽上只有一句話:【下一個就是你】。
“誰送來的?”我的聲音繃得像弓弦。
張姐搖頭:“監控只拍到一個穿連帽衫的背影,放在前臺就走了?!彼q豫了一下,“小棠,也許你該考慮辭職?!?
“然后讓下一個女孩接我的班?”我把信封揉成一團,“那些失蹤的騎手...他們是不是都收到過這種警告?”
張姐沒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當晚排班表上,23號的訂單又出現了。這次是十五份原味雞,備注變成了:“請準時,我們很餓。特別是沈默?!?
我盯著那個名字,胃部一陣絞痛。他是在告訴我,他知道我白天的造訪,知道我在調查他。
“我送?!蔽覍埥阏f,“但需要借你的電動車用,我的車...昨晚出了點問題?!?
張姐的電動車后座貼滿了那種奇怪的符紙。我不知道她從哪里搞來這些東西,但現在這輛看起來像被貼了封印條的車是我唯一的護身符。
午夜十一點四十五分,我再次站在槐安巷23號門前。與白天的破敗截然不同,此刻的23號燈火通明,噴泉在月光下閃爍著銀光,薔薇的香氣濃得令人窒息。
門開了。沈默站在那里,白襯衫一塵不染,完全看不出昨晚那個滿嘴鮮血的怪物影子。
“你來了。”他微笑著側身讓我進門,“我擔心你不會再來了?!?
“為什么白天這里是廢墟?”我直接問道,沒有移動腳步。
沈默的笑容僵了一瞬:“進來再說,外面...不安全?!?
“對誰不安全?”我握緊了藏在口袋里的鑰匙串,其中一把是張姐今早給我的,說是能“暫時阻擋不干凈的東西”。
沈默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我倒抽一口冷氣。他的皮膚冰涼得不似活人,但至少今晚看起來是正常的人類溫度。
“對你?!彼麎旱吐曇簦八麄兟劦侥愕臍馕读耍钚√?。你能看見真實,這讓你變得...特別。也讓你變得危險。”
“他們是誰?”我試圖掙脫,但他的手指像鐵鉗一樣牢固。
沈默沒有回答,而是猛地把我拉進門內,迅速鎖上門。就在門關上的瞬間,外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很多只腳在落葉上拖行。
“其他餓著的人?!鄙蚰砷_我的手,“現在整條巷子里都是?!?
我退后幾步,與他保持距離:“你昨晚...我看到了你在做什么?!?
“你看到的不是我。”沈默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悲傷,“至少不全是?!?
餐廳里,燭光晚餐已經擺好。十五份原味雞整齊地碼放在銀盤里,旁邊是兩套精致的餐具。但桌上還有第三個盤子——里面堆滿了生肉,血水已經滲入潔白的餐巾。
“坐下吧?!鄙蚰瑸槲依_椅子,“我們需要談談?!?
我僵硬地坐下,眼睛不斷瞟向門口。沈默注意到了,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如果我想傷害你,你早就和那些騎手一樣消失了?!?
“那些騎手怎么了?”
“他們沒能看見真實?!鄙蚰邢乱粔K原味雞,動作優雅得像在享用頂級牛排,“系統隨機分配訂單,但只有能看見真實23號的人才會被重復選中。二十年來,你是第三個?!?
“前兩個呢?”
沈默的刀叉在盤子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第一個試圖燒毀這棟房子。第二個...答應了幫我,但最后逃跑了。”他抬頭直視我的眼睛,“他們都成了午夜啃食者的一部分。”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尖銳的聲響:“是你殺了那些人!”
“不是我。”沈默也站了起來,“是我的家人。他們...餓壞了?!彼谋砬橥蝗慌で艘凰?,又恢復平靜,“而我不同,阮小棠。我在等一個能真正看見我的人?!?
就在這時,餐廳的鏡子(今晚這里居然有了一面鏡子)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沈默身后站著三個模糊的人影,正貪婪地盯著桌上的食物。而鏡中的我,身邊環繞著一圈淡淡的黑霧。
“你開始看見了,是不是?”沈默輕聲問,“不僅是這棟房子,還有其他地方的...東西?!?
我突然想起今早來肯德基的路上,在地鐵站看到一個全身濕透的小女孩對我笑,而周圍人都對她視而不見。還有中午在快餐店,一個穿病號服的老頭坐在角落,不斷重復著“好冷啊”。
“我怎么了?”我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
沈默繞過桌子走近我:“你正在變成和我們一樣的存在?!彼氖謸嵘衔业哪橆a,觸感冰冷,“但別擔心,我會教你如何控制饑餓感?!?
我打掉他的手:“我永遠不會變成你這樣的怪物!”
沈默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你以為你還有選擇?”他指了指窗外,“他們已經認定你是下一個了。只有我能保護你?!?
窗外,幾個模糊的人影正貼著玻璃向內張望,他們腐爛的臉上寫滿了饑渴。
我的手機突然響起,是張姐的電話。沈默皺眉:“別接?!?
我按下接聽鍵,張姐的聲音炸響在寂靜的餐廳:“小棠!立刻離開那里!警察剛剛確認,所有午夜啃食者的受害者胃里都有——”
沈默一把搶過手機捏碎,但已經太遲了。
“肯德基原味雞。”他嘆了口氣,“是的,那是我們的標記。但你不明白,阮小棠,那些受害者不是隨機選擇的。他們當年...都參與了那場屠殺。”
“什么屠殺?”
沈默的眼睛突然變成了全黑,沒有眼白,像是兩個無底的深井:“我家的屠殺。那些債主,那些所謂的'朋友'。他們餓死了我們,現在輪到他們被饑餓吞噬了?!?
餐廳的溫度驟降,我的呼氣在空氣中凝成白霧。鏡子里,那三個模糊的人影突然清晰起來——一個中年男人,一個貴婦打扮的女人,和一個十幾歲的女孩。他們共同的特征是異常腫脹的腹部和瘦骨嶙峋的四肢。
“我們很餓。”他們齊聲說道,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特別是對你,阮小棠。”
沈默擋在我和他們之間:“她是我的?!?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門外傳來刺耳的剎車聲,接著是張姐的喊聲:“小棠!出來!現在!”
我沖向門口,沈默沒有阻攔。就在我擰開門把手的瞬間,他低聲說:“你會回來的。你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化了,不是嗎?”
我沒有回答,但他說對了——今早我測體溫只有34度,而鏡中的自己有時會慢半拍才模仿我的動作。
張姐的車就停在院子里,引擎還在轟鳴。我跳上車時,看到23號的所有窗戶都擠滿了模糊的人影,他們饑渴的目光追隨著我,直到車子拐出槐安巷。
“你的體溫多少了?“張姐突然問。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因為二十年前,我也是送23號外賣的騎手。”張姐的聲音異常平靜,“而我奶奶,是最后一個成功封印沈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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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姐的公寓彌漫著草藥和線香的氣味,客廳墻上掛滿了各種奇怪的符咒和護身符。我坐在一張硬木椅上,手里捧著一杯熱茶,卻怎么也暖不起來。
“你的體溫現在多少?”張姐從里屋拿出一個古舊的木匣子。
我看了眼手機上的健康APP:“34.2度。”
張姐嘆了口氣:“比我預想的還快。”她打開木匣,里面是一本發黃的筆記本和幾件古怪的法器——銅鈴、紅線、還有一把看起來年代久遠的匕首。
“這是什么?”
“我奶奶留下的?!皬埥惴_筆記本,里面密密麻麻記滿了手寫文字和一些素描,“她是最后成功封印沈家的人。”
素描頁上是一棟房子的平面圖——槐安巷23號,標注著各個房間和出入口。但最讓我心驚的是地下室那頁,畫著一個復雜的陣法圖案,旁邊寫著“饑餓之陣”三個字。
“沈默說那些受害者都是當年參與殺害他家的人。”我試探著問,“這是真的嗎?”
張姐的手停在某一頁上:“部分是?!彼痤^,“但真相要復雜得多。沈家不是普通的受害者,他們是一個古老的...”
突然,一陣刺耳的刮擦聲從窗外傳來,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玻璃。我們同時轉頭,窗外卻什么也沒有。
“他們找到這里了。”張姐迅速拉上窗簾,“聽著,小棠,沈默對你很特別,這既是危險也是機會?!?
“特別?什么機會?”
張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著筆記本上的一段文字:“'怨靈若遇能見其真身者,必執著不放,因其為解脫之鑰'。你能看見真正的23號,能看見沈默的真實形態,這讓他對你產生了執念?!?
窗外的刮擦聲變成了低沉的嗚咽,像是很多人在同時啜泣。我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屏幕上跳出一條短信:
【你忘了今晚的外賣。我們很餓?!蚰?
發送時間是午夜十二點整,正是現在。
“他在提醒我?!蔽叶⒅謾C,“為什么?如果他真的想害我...”
“因為饑餓有兩種?!睆埥愕穆曇敉蝗蛔兊卯惓5统粒皩κ澄锏酿囸I,和對陪伴的饑餓。沈默已經孤獨了二十年?!?
又一陣更劇烈的刮擦聲,這次來自大門。張姐迅速從木匣中取出那把匕首塞給我:“拿著,關鍵時刻用這個。刀身上刻著'斷念'二字,能暫時擊退他們?!?
“你要我去23號?”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瘋了嗎?”
“必須去?!睆埥愕难凵褡兊娩J利,“今晚是朔月之夜,陰氣最重。如果你不去,他們會來找你,到時候遭殃的不只是你,還有所有和你接觸過的人?!?
她指了指我的脖子:“你的體溫還在下降。等到33度以下,就再也回不來了?!?
門外的嗚咽聲突然變成了清晰的說話聲:“阮小棠...我們餓...”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我腦子里響起。
我握緊匕首:“我該怎么做?”
“去23號,但別從前門進?!睆埥阏归_筆記本中的平面圖,“這里有個地下室入口,在房子側面。沈默今晚會處于最虛弱也最危險的狀態,你要找到他的'錨點'——那個把他束縛在人間的物品。”
“然后呢?摧毀它?”
張姐猶豫了一下:“那要看你的選擇了。摧毀它,沈默就會消失;保留它,你就能...控制他。”
控制他?這個詞讓我胃部一陣翻騰。窗外的聲音越來越響,整棟公寓似乎都在微微震動。
“沒時間了。”張姐塞給我一個小布袋,里面裝著幾粒堅硬的物體,“鹽和鐵屑,遇到緊急情況撒出去。記住,地下室最深處,找那個發光的物品?!?
我站起身時,一陣眩暈襲來。鏡子里的我臉色慘白,眼周泛著不自然的青黑色,像是很久沒睡好的人。但最可怕的是,當我轉身時,鏡中的影像慢了半拍才跟上我的動作。
張姐的車在夜色中疾馳,槐安巷比往常更加陰暗。路燈像是電力不足一樣忽明忽暗,樹影在地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狀。
“我只能送你到這。”張姐在巷口停下,“記住,地下室入口在房子右側,被藤蔓遮住了。如果遇到危險...”
“就用這個?!蔽椅樟宋湛诖锏呢笆?。
23號今晚看起來異常安靜,所有窗戶都黑著,連往常的噴泉聲都消失了。我繞到房子右側,果然發現一扇幾乎被藤蔓完全覆蓋的小門。門鎖已經銹死,但輕輕一推就開了,仿佛有人在里面等著我。
地下室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二十年——霉味、塵土味,還有那種熟悉的肯德基香料味混合在一起。手電筒的光線下,我看到地上散落著無數雞骨頭和肯德基包裝盒,有些看起來已經在那里放了很久,有些則像是剛丟棄的。
“沈默?”我輕聲呼喚,聲音在地下室里產生詭異的回聲。
沒有回應,只有滴水聲從深處傳來。我小心地向前走,腳下不時踩碎什么脆硬的東西。手電筒照過去,是骨頭——雞骨頭、魚骨頭,還有一些...看起來不太像動物的骨頭。
地下室盡頭是一扇半開的鐵門,門縫中透出微弱的藍光。我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我胃部一陣痙攣——
沈默跪在房間中央,面前攤開著十幾個肯德基紙盒。他手里拿著一塊原味雞,但食物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發霉,最后化為一灘黑色的粘液。而沈默則仰著頭,像是在吸收某種從腐爛食物中升起的霧氣。
“餓...”他發出痛苦的呻吟,“永遠吃不飽...”
我后退時踢到了一個空罐子,聲音在寂靜中像炸彈一樣響亮。沈默猛地轉頭,他的眼睛又變成了那種可怕的乳白色。
“阮小棠?”他的聲音里混雜著驚喜和痛苦,“你不該來這里...”
“你在做什么?”我的聲音顫抖著。
沈默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地上的食物殘渣全部已經腐爛發黑:“進食?;蛘哒f...試圖進食。”他苦笑著,“亡靈無法消化實體食物,我們只能吸收它的'氣'。但永遠不夠...永遠填不滿這個饑餓...”
他的手撫上腹部,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胃部位置有一個奇怪的凹陷,像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挖走了一塊。
“二十年前,”沈默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我們全家被活活餓死在這棟房子里。債主們把我們鎖在地下室,看著我們一點點...崩潰?!彼谋砬榕で艘幌拢暗劳霾皇墙Y束,而是另一種饑餓的開始。”
我注意到墻角堆著幾個相框,其中一張全家福上,沈家五口人站在23號門前微笑,而照片邊緣被人用紅筆涂掉了幾個模糊的人影。
“你奶奶差點讓我們解脫。”沈默突然說,“她的封印術很強,但不夠徹底。現在,只有你能...”
他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沈默彎下腰,咳出一團黑色的粘液,那東西落在地上還在蠕動,像是有生命一般。
“我的錨點?!彼D難地說,“在地下室最深處...找到它,然后決定...”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夾雜著玻璃破碎的聲音。沈默的表情突然變得驚恐:“他們醒了!快走!”
“誰醒了?”
“我的家人?!鄙蚰浦蚁蛄硪簧乳T走去,“他們聞到你的氣味了。新鮮血肉的氣味...”
樓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伴隨著指甲抓撓木地板的聲音。沈默突然抓住我的肩膀:“阮小棠,記住——饑餓會扭曲一切,包括記憶。不要相信...任何...”
地下室的門被猛地撞開,三個黑影站在門口,他們的腹部夸張地隆起,脖子卻細得不成比例。
“餓...“他們齊聲說,“吃肉...”
沈默擋在我面前:“跑!”
我沖向地下室最深處,手電筒的光線在墻壁上跳動。最里面的小房間里,只有一個簡單的木架,上面放著一個發光的物體——一個肯德基全家桶的塑料玩具,正是九十年代隨餐贈送的那種。
玩具上貼著一張泛黃的照片,我湊近一看,呼吸停滯了——那是五歲的我,站在肯德基門口笑著舉著一個冰淇淋甜筒。照片背面寫著一行字:“第一個能看見的人”。
“找到了嗎?”沈默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我轉身看到他靠在門框上,嘴角滲出一絲黑色的液體,“那就是我的錨點...二十年前,你是我死后第一個能看見我的活人?!?
樓上的騷動越來越近,沈默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現在你知道了...選擇權在你。摧毀它,我就能解脫;留著它,我就永遠...饑餓...”
我伸手拿起那個玩具,一瞬間,無數畫面涌入腦?!?
五歲的我在肯德基門口遇到一個“看不見的大哥哥“;十五年前一場離奇車禍奪走了我的父母,而現場目擊者描述看到一個“蒼白的年輕人“試圖拉出車內的乘客;一個月前我被肯德基系統“隨機”分配到夜班...
“是你?!蔽姨ь^看著沈默,“一直都是你?!?
沈默的嘴角微微上揚:“饑餓會扭曲很多事,但不會扭曲...執著?!?
第一個黑影出現在走廊盡頭——是素描上的那個中年男人,他的嘴大張著,露出尖利的牙齒:“餓...新鮮的血肉...”
我握緊玩具和匕首,面臨著一個不可能的選擇:釋放一個怪物,還是殺死一個可能一直保護著我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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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著那個肯德基玩具,五歲時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個在游樂區對我微笑的“看不見的大哥哥“,那個在我父母車禍現場試圖救人的“蒼白青年”,那個每個月都會出現在我生日地點的“陌生人”——全都是沈默。
“你一直在...跟蹤我?”我抬頭看向愈發透明的沈默,手中的玩具散發著不自然的溫熱。
沈默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像是想笑卻又被痛苦阻止:“不是跟蹤。是...錨定?!彼穆曇魯鄶嗬m續,如同信號不良的廣播,“你能看見我,這讓我們之間形成了聯結。你是我的...燈塔?!?
地下室的溫度驟降,我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凝結。沈默家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聲。
“沒時間解釋了?!吧蚰蝗蛔プ∥业氖?,他的觸碰像冰一樣寒冷,“看這個玩具的底部?!?
我翻轉那個塑料全家桶,底部刻著一個奇怪的符號——倒三角形內套著一個小圓,正是訂單備注上出現過的符號。
“這是我的'饑餓印記'。”沈默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當年那個殺手,他在我們每人的尸體上都刻了這個符號?!?
“殺手?”
沈默的身影閃爍了一下,像是老式電視的雪花屏:“你以為我們是怎么死的?債主?不...是一個偽裝成外賣員的連環殺手。他專門挑選...像我們這樣的家庭?!?
樓上傳來家具被掀翻的巨響,沈默的“家人“似乎越來越暴躁。我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那個符號,突然一陣刺痛——玩具邊緣劃破了我的指尖,一滴血落在符號上。
剎那間,整個房間旋轉起來,我被拉入一段不屬于我的記憶:
_1999年夏夜,槐安巷23號燈火通明。少年沈默坐在鋼琴前,彈奏著那首《給無名氏的安魂曲》。門鈴響起,一個穿肯德基制服的男人站在門口,手里提著幾個印有“KC“標志的紙袋。_
_“我們沒有點外賣?!鄙蚰母赣H皺眉。_
_外賣員微笑:“特別贈送,沈先生。”_
_記憶快進——沈家五口人圍坐在餐桌旁,分享著那些炸雞。然后,痛苦突然降臨。他們捂著喉嚨倒下,瞳孔放大,肌肉痙攣。不是普通的毒藥,是某種能讓人在清醒狀態下全身癱瘓的神經毒素。_
_外賣員戴上塑料手套,從背包里取出一套雕刻工具:“別擔心,不會立刻死。我的孩子們需要...新鮮的食物?!盻
記憶跳轉,最恐怖的部分:
_地下室里,沈默被綁在椅子上,眼睜睜看著那個殺手用刻刀在自己腹部刻下那個倒三角符號。殺手哼著歌,手法嫻熟得像在雕刻藝術品。_
_“你們會成為完美的容器?!皻⑹值穆曇舫錆M狂熱,“永遠饑餓,永遠進食...”_
記憶突然中斷,我跌回現實,大口喘氣。沈默跪在我面前,表情扭曲:“現在你明白了。他不是普通的殺手,他是...飼養員?!?
“飼養什么?”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沈默剛要回答,地下室的門被猛地撞開。三個黑影站在門口,他們的腹部夸張地隆起,脖子卻細得可怕。最前面的中年男人——沈默的“父親”——嘴角掛著可疑的紅色液體。
“餓...”他們齊聲說,“新來的...血肉...”
沈默擋在我面前:“走!從后門出去!”
我轉身就跑,手中緊握著那個玩具和匕首。后門被藤蔓纏繞,但一推就開了。沖出房子的瞬間,我回頭看了一眼——23號的所有窗戶都亮起了血紅色的光,像是無數雙眼睛同時睜開。
我跌跌撞撞地跑向巷口,卻發現本該在那里的路燈不見了。整條槐安巷變得陌生而扭曲,兩邊的房子像被拉長的橡皮泥一樣向中間傾斜。我拼命奔跑,卻怎么也到不了巷口。
“鬼打墻...”我想起奶奶講過的故事,冷汗浸透了后背。
就在這時,手中的玩具突然發燙。我低頭看去,那個符號正在發光,而我的血不知何時已經滲入了刻痕中。
“阮小棠。”沈默的聲音從玩具中傳來,“你在我的記憶回廊里。停下,閉上眼睛數到三。”
我照做了。數到三時睜開眼,巷子恢復了正常,張姐的車就停在巷口,引擎還在運轉。
跳上車時,張姐嚇了一跳:“天啊,你臉色像死人一樣!”
我攤開手掌,那個沾血的玩具靜靜躺在掌心:“我知道沈默的錨點了。還有...他是怎么死的?!?
張姐的眼神變得銳利:“回家再說。這里不安全?!?
車駛離槐安巷時,我注意到后視鏡里有個蒼白的身影站在巷口——沈默,他的眼睛不再是乳白色,而是變成了全黑,正直勾勾地盯著我們離開的方向。
張姐的公寓比上次來時多了更多符咒,甚至地板上都畫著一些奇怪的圖案。她給我倒了杯熱茶,里面泡著幾片奇怪的草藥。
“喝下去,能暫時穩定你的體溫?!彼畹?,“現在,告訴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詳細描述了那段可怕的記憶,以及沈默說的“飼養員”一詞。張姐的臉色隨著我的講述越來越難看。
“比我想象的還糟?!彼_那本古舊筆記,“我奶奶當年只封印了'癥狀',沒找到'病因'。”她指著其中一頁,上面畫著和玩具底部一模一樣的符號。
“這是什么?”
“饕餮印。”張姐的聲音低沉,“古代用來標記祭品的符號。那個殺手...他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古老食人教派的成員。他們在受害者活著時刻下這個符號,讓靈魂永遠被饑餓折磨。”
我的胃部一陣絞痛:“所以沈默一家...”
“不僅是受害者,也是容器。”張姐的手指劃過筆記上的一段文字,“那個殺手在飼養某種東西,用人類的饑餓感作為養料。而你手上的玩具...”
我低頭看向那個塑料全家桶,它現在看起來詭異得令人毛骨悚然。
“是連接點。”我突然明白了,“沈默被困在人間,是因為和我建立了聯系。而那個殺手...他還在繼續,是不是?現在的'午夜啃食者'...”
張姐沉重地點頭:“很可能是同一個兇手,或者是他'飼養'的東西在作祟?!?
我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一條新聞推送:《“午夜啃食者“再犯案:第五名受害者被發現于廢棄肯德基店內》
配圖是一張打了馬賽克的現場照片,但依然能看到受害者周圍的肯德基包裝盒,以及墻上用鮮血畫出的...倒三角符號。
“我們必須摧毀那個錨點?!睆埥銏詻Q地說,“切斷沈默與這個世界的聯系,才能阻止更多襲擊?!?
我握緊那個玩具,沈默的聲音突然在我腦海中響起:“不要...她沒告訴你全部真相...”
“小棠?”張姐皺眉,“你在聽嗎?”
我猛地回過神:“什么?”
“我說,明晚是月全食,陰氣最重的時候。我們要在那之前...”
她的話被一陣刺耳的門鈴聲打斷。我們同時看向門口,監控屏幕上顯示門外空無一人,但門鈴卻持續響著,節奏詭異得像某種密碼。
張姐從抽屜里拿出一把鹽撒在門前,門鈴聲立刻停止了。但下一秒,我的手機亮了起來,來電顯示是“未知號碼”。
我按下接聽鍵,沈默的聲音清晰地傳來,盡管手機屏幕上顯示信號強度為零:
“阮小棠,不要相信她。那個符號有兩層含義——饑餓,還有...契約。你五歲時就已經簽下了?!?
電話突然斷掉,手機相冊自動打開,顯示出一張我從未見過的照片——五歲的我站在肯德基游樂區,手里拿著一個冰淇淋,而背景里,一個模糊的蒼白身影正把手放在我的頭頂。
照片底部,用幼稚的筆跡寫著一行字:“我和看不見的大哥哥的約定?!?
“什么約定?”我喃喃自語,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浴室鏡子里,我的倒影沒有跟著我摸臉的動作,反而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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