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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槐安巷23號(上)

凌晨兩點十七分,肯德基的后廚彌漫著炸雞的油膩香氣。我靠在配送箱邊,盯著手機上不斷跳出的訂單通知,手指上還沾著剛才偷吃薯條時留下的鹽粒。

“小棠,槐安巷的單子,接不接?”張姐從柜臺后面探出頭,她值夜班時總愛把頭發扎成一個緊繃的丸子,活像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我掃了眼手機:“十份原味雞?大半夜的誰吃這么多?”手指卻已經條件反射地點了接單——這種大單的小費通常不會差。

張姐把打包好的紙盒遞給我,金黃油脂正從盒邊滲出,在慘白的熒光燈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地址有點偏,你小心點。”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備注有點怪。”

我低頭看手機屏幕:

【請準時,我們很餓。】

五個字,卻讓我后頸的汗毛莫名其妙地豎了起來。

“餓死鬼投胎啊。”我干笑兩聲,把手機塞進兜里,“走了。”

電動車的燈光切開濃稠的夜色。這個點,城市已經睡死了,只有路燈還醒著,把我的影子拉長又壓短。槐安巷在老城區,那片都是些民國時期的老洋房,近幾年說要改造,但一直沒動靜,晚上陰森得很。

導航顯示到達目的地時,我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圖上標注的23號應該是一棟廢棄多年的老宅,但眼前分明是座翻修一新的三層別墅,鐵藝大門上纏繞著新鮮的薔薇,院落里的噴泉在月光下閃著碎銀般的光。

我按響門鈴,食物的重量讓我的左臂開始發酸。

門開了。

他站在門口,蒼白的臉在門廳暖光中像一張被漂白過的紙。黑色高領毛衣裹著修長的脖頸,手指骨節分明——這是我注意到的第一個細節,因為當他接過紙袋時,那手指碰到了我的手腕。

冰涼。

不是“天氣冷所以手涼“的那種涼,而是像一塊在冷凍柜里放了太久的金屬,寒意直接刺進我的血管。

“謝謝,你總是這么準時。”他微笑,眼尾有細小的紋路,這讓他看起來像個活人。

“您...經常點外賣?”我試探地問,不記得自己之前給他送過餐。

“沈默。”他說,“我叫沈默。是的,我們經常點,但你是第一個總能找到正確地址的騎手。”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干巴巴地說:“肯德基的導航很準。”

他笑了,嘴角弧度完美得像計算過:“不,是因為你能看見。”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看見什么?”

“看見真正的23號。”他的目光落在我身后,“雨要來了,快回去吧。”

我轉身時,一滴冰涼的雨正好砸在鼻尖。騎出很遠后,我鬼使神差地回頭——

槐安巷23號安靜地矗立在雨中,所有窗戶都黑著,墻皮剝落,藤蔓瘋長,哪里還有什么薔薇和噴泉。

---

凌晨三點十二分,我的電動車再次停在了槐安巷23號門前。

這是本周第四次了。自從三天前那個雨夜后,每晚同一時間,我的手機都會準時跳出那個熟悉的訂單——十份原味雞,備注永遠只有簡單一句:“請準時,我們很餓。”

“你來了。”

沈默的聲音從門內傳來,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門后等待。今晚他穿了件深灰色襯衫,領口松開兩顆扣子,露出的鎖骨在門廳燈光下白得晃眼。

“肯德基應該給你發個最佳顧客獎。”我遞過紙袋,刻意讓手指避開他的觸碰。上次那種刺骨的寒意讓我做了整晚的噩夢。

他接過食物,唇角微揚:“只給我一個人頒獎可不公平。“他的目光越過我的肩膀,看向我身后黑暗的庭院,“我的家人們也很喜歡。”

我下意識回頭,院子里空無一人,只有一棵老槐樹的影子在月光下張牙舞爪。

“要進來坐坐嗎?”沈默突然問,“今晚廚房做了紅茶奶凍,你應該會喜歡。”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理智告訴我不該踏入這棟詭異的房子,但某種難以形容的吸引力讓我張開了嘴——

“小棠!你還在磨蹭什么?”

林曉彤的聲音從耳機里炸開,我這才想起通話一直沒掛。她是今晚的值班經理,負責跟蹤騎手位置確保安全。

“馬上回來。”我對著耳機說完,抬頭對沈默擠出一個笑容,“下次吧,店里還等著我回去送別的單子。”

沈默的表情似乎黯了一下,但轉瞬即逝:“明天見,阮小棠。“他叫我的全名時,聲音像羽毛掃過耳膜。

門關上的瞬間,我分明聽到屋內傳來瓷器碰撞的聲音,還有至少三個不同的笑聲。

但訂單上明明只留了一個人的電話。

回到店里,林曉彤一把拽住我的手腕:“你瘋了嗎?那地方邪門得很!”她的指甲幾乎掐進我的肉里。

“怎么了?”我掙開她的手,“不就是個普通客戶嗎?“

林曉彤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槐安巷23號二十年前出過滅門案,一家五口全死了,最小的兒子被發現在廚房,嘴里塞滿了——”她突然噤聲,因為張姐正從倉庫走出來。

“塞滿了什么?”我追問。

“生肉。”林曉彤用氣音說,“而且...據說后來每個去那送外賣的騎手,都會在三個月內失蹤。”

我后背一涼,想起張姐說過的話——“你是第一個總能找到正確地址的騎手”。

“別嚇唬新人了。”張姐走過來,把一疊訂單塞給林曉彤,“23號的客人不過是些夜貓子,給的小費大方,有什么不好?”

但當她轉向我時,我分明看到她脖子上掛著的玉佛從衣領里滑了出來——那東西我認識,老家奶奶也有一個,說是“避邪”用的。

凌晨四點,肯德基終于迎來短暫的清凈時刻。我坐在員工休息室里,鬼使神差地翻出這幾天23號的訂單。屏幕上,十份原味雞的訂單整齊排列,備注欄都是同樣的“請準時,我們很餓“。

但當我放大最后一條訂單的備注時,發現字母間藏著幾個幾乎不可見的符號——像是手寫時不小心劃上去的。我截屏后調高對比度,三個奇怪的符號清晰浮現:一個倒三角形,一條波浪線,和一個像是被橫線穿過的圓圈。

谷歌搜索“倒三角波浪線符號宗教“后,我的血液凝固了。

第一個結果是一個名為“超自然現象研究“的論壇,帖子標題是《識別常見的招魂儀式符號》。那三個符號被明確標注為“用于召喚滯留人間的亡靈”、“標識食物供奉“和“建立生者與亡者之間的聯系”。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新訂單跳出來:

【槐安巷23號,十份原味雞,請準時,我們很餓。】

備注末尾,那個倒三角形符號赫然在目。

“又來了?”張姐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后,目光落在我手機上,“這個賬號存在至少五年了,從沒見同一個騎手連續接到過。”

我猛地抬頭:“什么意思?”

張姐聳聳肩,轉身去整理貨架:“就是字面意思。之前接單的騎手,要么辭職,要么...不見了。“她頓了頓,“你是第一個他連續點單的。”

“他?”我抓住關鍵詞,“不是'他們'嗎?”

張姐的背影明顯僵了一下:“口誤而已。”她轉回來,突然把一個東西塞進我手里,“戴著吧,保平安的。”

那是一枚古舊的銅錢,用紅繩穿著,表面已經被磨得發亮。

“為什么給我這個?”

張姐的眼神飄向窗外漸亮的天色:“因為你是個好姑娘,而且...”她壓低聲音,“你能看見他們,對不對?真正的23號。”

我的呼吸停滯了。她怎么知道?

沒等我追問,張姐已經快步走開,只留下一句:“明天別接那個單了,就說我讓你休息。”

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不僅因為那筆豐厚的小費,更因為每當我閉上眼睛,沈默站在門前的樣子就會浮現在眼前——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沙漠中跋涉的人終于找到了綠洲。

那晚回家前,我鬼使神差地繞路去了趟圖書館。微縮膠片機上,二十年前的《晨報》社會版頭條赫然是一張黑白照片:

【槐安巷滅門慘案:金融新貴沈某全家遇害,獨子尸體下落成謎】

照片里,一個穿著考究的中年男人倒在血泊中,而站在他身后的少年——雖然像素模糊,但那輪廓,那微微抬起的下巴,分明就是...

“沈默。”我輕聲念出這個名字,指尖下的膠片突然變得冰涼刺骨。

-----

雨水順著我的劉海滴到鼻尖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我忘了看天氣預報。

電動車在槐安巷口發出最后一聲哀鳴,徹底沒電了。我踹了一腳車輪,抬頭看向漆黑的天空。暴雨如注,整條巷子仿佛被罩在一個水簾洞里。最近的公交站要走二十分鐘,而我的手機電量只剩5%。

槐安巷23號的燈光在雨幕中顯得格外溫暖。

我按響門鈴時,手指已經凍得發麻。門幾乎是立刻就開了,沈默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把黑色長柄傘,好像早就知道我會來。

“看來今晚不只是送外賣了。”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笑意。

“我車沒電了,能借個地方躲雨嗎?”我擠出一個笑容,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就等到雨小一點。”

沈默側身讓出通道:“正好,我泡了茶。”

踏入23號的瞬間,一股暖流包裹住我。門廳里點著幾盞復古壁燈,光線柔和得不像現代電燈,倒像是真正的燭火。我下意識想掏出手機給林曉彤報平安,卻發現它已經自動關機了。

“用這個吧。”沈默遞來一條毛巾,布料異常柔軟,帶著淡淡的檀香味。

我擦頭發時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現象——整個門廳,乃至我能看到的客廳部分,竟然一面鏡子都沒有。通常這種豪宅至少會在入口處放個穿衣鏡。更奇怪的是,那些落地窗在室內燈光下理應成為天然鏡面,但它們只是呈現出一種古怪的磨砂質感,完全無法反光。

“你不喜歡鏡子?”我脫口而出。

沈默正在倒茶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不喜歡。”他把茶杯推到我面前,“太真實的東西總是令人不適,你不覺得嗎?”

紅茶香氣氤氳,我小心抿了一口,頓時一股暖流從喉嚨滑到胃里。這茶里似乎加了某種香料,味道熟悉卻說不上名字。

“你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我環顧四周,試圖找出其他“家人”的蹤跡。

沈默微笑:“大部分時間是。”他走向角落里的三角鋼琴,“要聽首歌嗎?我很少有機會為客人演奏。”

沒等我回答,他的手指已經落在琴鍵上。前幾個音符流出的瞬間,我的后頸一陣發麻——那是一首我從未聽過卻莫名熟悉的曲子,旋律像是有生命一般纏繞著我的意識,讓我想起童年某個被遺忘的午后,想起第一次看到雪的場景,想起所有已經失去卻依然隱隱作痛的美好事物。

“這是什么曲子?”我輕聲問,生怕打斷這美妙的演奏。

沈默沒有抬頭:“《給無名氏的安魂曲》,我自己寫的。”

琴聲突然變得急促,像是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就在這時,墻上的古董掛鐘開始報時——午夜十二點整。

咚。第一聲鐘響,鋼琴旁的燭臺火焰猛地躥高。

咚。第二聲,沈默的輪廓似乎模糊了一瞬。

咚。第三聲,房間溫度驟降,我呼出的氣變成了白霧。

當第十二聲鐘響結束時,琴聲戛然而止。沈默...消失了。鋼琴前空無一人,只有琴鍵還在微微顫動,證明剛才確實有人彈奏過。

“沈默?”我的聲音在發抖。

一只手突然搭上我的肩膀,我幾乎跳起來。沈默站在我身后,臉上帶著困惑的表情:“怎么了?你臉色很差。”

“你...你剛才不見了!就在鐘聲結束的時候!”我向后退去,后背抵上冰冷的鋼琴。

沈默皺眉:“我一直在這里。你是不是太累了?”他的表情真誠得讓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覺。

墻上的溫度計顯示室溫是23度,但我的手臂上全是雞皮疙瘩。我決定不再追問,但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的,不是在做夢。

“雨小了,我該走了。”我放下茶杯,陶瓷杯底碰到玻璃茶幾,發出清脆的“叮”一聲。

沈默沒有挽留:“我送你到巷口。”

當我們走到門廳時,一陣穿堂風吹過,掀起了墻上的一幅畫。畫布后面露出半面鏡子——這是我在23號看到的唯一一面鏡子。鏡中,我的倒影清晰可見,而本應映出沈默的位置卻只有一團模糊的灰影。

我假裝沒看見,快步走向門口。

沈默撐開那把黑傘:“明天見,阮小棠。”

“明天我不值班。”我脫口而出。

他笑了,眼角浮現出細小的紋路:“你會來的。”

回程的出租車上,我不斷回想今晚的每一個細節。司機從后視鏡看了我好幾眼:“小姐,你沒事吧?臉色跟見了鬼似的。”

我勉強笑了笑:“只是太累了。”

回到家,我立刻沖了個熱水澡。當水蒸氣覆蓋浴室鏡子時,我隱約看到鏡面上浮現出幾個字——“找到我”。我迅速擦掉霧氣,字跡消失了,但我的心臟卻狂跳不止。

那晚,我做了個夢。夢里我站在一個沒有門的紅色房間里,墻壁上掛滿了鐘表,所有指針都停在十二點。角落里,一個背對我的身影正在啃食什么東西,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我想逃跑,卻找不到出口;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

醒來時,我的手腕上多了一圈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抓握過。

第二天中午,我在肯德基更衣室換制服時,林曉彤突然闖進來:“你昨晚去哪了?我差點報警!”

“手機沒電了。”我拉下袖子遮住手腕的淤青,“在23號避了會兒雨。“

林曉彤的表情變得古怪:“你一個人在那房子里?”

“沈默在。”我頓了頓,“他還彈了鋼琴。”

林曉彤的臉色刷地變白:“小棠,我查過了...槐安巷23號的鋼琴二十年前就被砸爛了,在...在那起滅門案里。”

我正想反駁,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在嫉妒。”

沈默的聲音。清晰得就像他正貼著我耳朵說話。

我猛地回頭,更衣室里只有我和林曉彤。

“怎么了?”林曉彤皺眉。

“你沒聽到嗎?”我聲音發顫。

“聽到什么?”林曉彤的表情從擔憂變成了警惕,“小棠,你剛才一直在自言自語。”

---

市圖書館的微縮膠片室里,霉味和機器運轉的嗡嗡聲讓我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我轉動膠片機的旋鈕,二十年前的《城市晚報》在屏幕上緩緩移動。

【槐安巷滅門慘案最新進展:金融才俊沈明遠一家五口慘遭殺害】

報道配圖中,一名中年男子倒在豪華客廳的血泊里,胸口插著一把廚刀。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那個客廳的布局,與我現在每晚送外賣去的23號一模一樣,連墻上的油畫都沒有改變。

我快速翻閱后續報道,在第三天的報紙上找到了全家福照片。沈明遠夫婦端坐中央,兩側站著三個孩子。我的目光立刻被最右邊的少年吸引——清瘦的臉龐,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有那雙即使在黑白照片中也顯得異常明亮的眼睛。

沈默。

我的呼吸停滯了。雖然發型不同,但那絕對是他,連左耳垂上那顆小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需要幫忙嗎?”圖書館管理員的聲音嚇得我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不,謝謝。”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等他走遠后立刻翻到最后的相關報道。

【沈家滅門案唯一幸存者確認死亡:獨子沈默尸體于宅邸地下室被發現,死因成謎】

報道配圖是一張打了馬賽克的現場照片,但依然能看出年輕的身體蜷縮在角落,周圍散落著啃食過的動物骨頭。最讓我毛骨悚然的是法醫的備注:“死亡時間超過兩周,但尸體無腐敗跡象,胃內容物檢測顯示...”

后面的文字被墨水涂掉了。

我沖出圖書館時,正午的陽光刺得眼睛生疼。手機震動起來,是肯德基的排班通知——今晚我又被安排在午夜班。更可怕的是,系統已經自動分配給我一個送往槐安巷23號的預約訂單:十份原味雞,備注依然是那句“請準時,我們很餓”。

我立刻點擊了拒絕,系統卻彈出一條錯誤信息:【該訂單無法取消】。

“張姐,我能請個假嗎?“回到肯德基后,我直接沖進經理辦公室,“我今晚真的不舒服。”

張姐從排班表上抬起頭,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檔案復印件上:“去查資料了?”她嘆了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布袋,“把這個帶在身上,無論如何不要離身。”

我打開布袋,里面是一把生銹的鑰匙和幾粒干癟的植物種子,散發著刺鼻的藥味。

“這是什么?”

“能保命的東西。”張姐壓低聲音,“如果你非要繼續送那個訂單的話。”她的眼神飄向餐廳角落的監控攝像頭,“有些東西...系統不會隨便選人。既然它選中了你,就說明你和23號有某種聯系。”

我想起沈默說過的話——“你是第一個總能找到正確地址的騎手”。

“那些失蹤的騎手...他們后來怎么樣了?”

張姐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沒人知道。但每次有人失蹤后,城里就會...“她的手機突然響起,她看了一眼屏幕,臉色驟變,“又發生了。”

她把手機轉向我。新聞推送標題赫然寫著:《第四起“午夜啃食者“襲擊事件:便利店員工深夜遇襲,面部嚴重損毀》

配圖是一張打了馬賽克的現場照片,但依然能看到血跡一直噴濺到天花板。

“每次有騎手失蹤,第二天就會出現這樣的案件。”張姐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從二十年前就開始了。”

我的胃部一陣絞痛。二十年前——正是沈家滅門案發生的時間。

當晚十一點,我站在肯德基后廚,機械地打包著十份原味雞。自從看到那些報道后,我決定辭職,但張姐說契約已經形成,強行中斷會有“不好的后果”。

“你的護身符呢?”張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我摸了摸脖子——那個小布袋不見了。

“可能掉在更衣室了,我去...”

“來不及了。”張姐看了眼時鐘,已經十一點半,“拿著這個。”她塞給我一個印著奇怪符號的貼紙,“貼在電動車后面,至少能讓你安全離開那里。”

電動車駛向槐安巷的路上,城市似乎比往常更加寂靜。路燈忽明忽暗,有幾次我發誓看到陰影中有東西在移動,但仔細看時又什么都沒有。

23號今晚看起來格外陰森。前幾次來訪時那種虛假的溫馨感完全消失了,整棟房子像一頭蹲伏在黑暗中的野獸,窗戶就是它的眼睛。

我按響門鈴,沒有回應。

又按了一次,依然寂靜。

正當我猶豫是否該把食物放在門口時,門悄無聲息地開了。門廳一片漆黑,只有樓梯拐角處點著一支蠟燭,投下搖曳的光影。

“沈默?”我試探著喊道,聲音在空曠的房子里產生詭異的回聲。

沒有回答。

我該放下食物離開的。理智這樣告訴我。但某種無法解釋的沖動讓我邁步走進了房子。蠟燭的光線剛好夠我看清腳下,卻讓周圍的陰影顯得更加濃重。

“有人嗎?”我的聲音在發抖。

二樓傳來輕微的響動,像是家具被拖動的聲音。我一步步走上樓梯,木制臺階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二樓走廊盡頭有一扇半掩的門,橘紅色的光從門縫中滲出。我走近時,聽到了液體滴落的聲音——滴答,滴答,像是漏水的龍頭,但節奏更加粘稠。

推開門的那一刻,我的大腦拒絕理解眼前的景象。

沈默背對著我站在房間中央,肩膀以一種不正常的角度聳動著。地上躺著一團模糊的血肉,從殘留的衣物判斷,那曾經是一個人。墻壁上濺滿了暗紅色的液體,而沈默的雙手正深深插在那具軀體的胸腔里。

“餓...”一個不屬于沈默的聲音從房間角落傳來。我這才注意到陰影里還站著三個模糊的身影,他們共同發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聲,像是在分享某種無形的盛宴。

我后退時撞到了門框,沈默猛地轉身。他的臉上、胸前全是血跡。但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完全變成了渾濁的乳白色,沒有瞳孔,沒有眼白,就像兩顆被煮熟的雞蛋。

“阮小棠。”他叫我的名字時,聲音里帶著詭異的愉悅,“你終于來了。”

我轉身就跑,幾乎是從樓梯上滾下去的。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是一個人,而是好幾個。前門不知何時已經鎖死,我瘋狂扭動門把手卻紋絲不動。

“別走。”沈默的聲音突然從我耳邊傳來,盡管我明明看到他還站在樓梯上,“你是特別的。”

我沖向廚房,那里一定有后門。推開廚房門的瞬間,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而冰箱門上,用某種暗紅色液體畫著那個熟悉的倒三角符號。

后門!我撲向那扇通往花園的小門,卻發現門鎖上掛著一把生銹的鎖——和張姐給我的鑰匙一模一樣。

顫抖的手指幾乎拿不穩鑰匙,當腳步聲已經到達廚房門口時,鎖終于開了。我沖進雨夜的花園,荊棘劃破了我的褲腿和小腿,但我感覺不到疼痛。

電動車還停在原地。我跳上車時,看到沈默站在門廊下,已經恢復了那副優雅模樣,只是還殘留著一絲血跡。他沒有追來,只是舉起手輕輕揮了揮,像是在說明天見。

開出兩個街區后,我才敢停下來檢查手機。屏幕上有一條未讀消息,發送時間是五分鐘前——我還在23號的時候。消息來自一個陌生號碼,只有一張圖片:

肯德基的員工更衣室,我的儲物柜門大開,那個護身符小布袋被撕成碎片散落在地上。

而最讓我血液凝固的是,照片角落里,鏡子上用紅色寫著“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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