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做這個項目時正值貝拉克·奧巴馬（Barack Obama）總統時代的中期。2012年，沒人能想到，那個吐槽奧巴馬出生證明真實性的真人秀明星會接任他入駐白宮。但是正如我們所知，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的“出生地陰謀論”被證明是他成功的偏執總統競選的開始。事實證明，奧巴馬的時代結束了，而人們原以為它將隨著美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總統的當選而繼續下去。

特朗普的當選讓很多美國人感到震驚，讓他們為自己嚴肅的問題尋找嚴肅的答案。唐納德·特朗普怎么能繼貝拉克·奧巴馬之后成為總統呢？這位憤怒的偏執者候選人、三K黨候選人、攔截盤查候選人、邊境墻候選人，一個說過拉美裔法官不可能客觀以及“非裔美國人和西班牙裔”生活在“地獄”的候選人——這樣一個出生地陰謀論者怎么會在第一位黑人總統之后當選？特朗普是怎么崛起的，尤其是在奧巴馬的崛起使之似乎變得不可能之時？

奧巴馬時代的兩種流行的種族史敘述都沒有讓為唐納德·特朗普的到來感到震驚的美國人做好準備。他的當選既不符合共和黨關于種族歷史終結的后種族主義敘述，也不符合民主黨關于種族進步進程的敘述。他的當選既不符合20世紀60年代之后的到來敘事，也不符合20世紀60年代以來進步敘事所稱的歧視性政策變得更加隱蔽，種族主義思想變得更加含蓄。特朗普的當選不符合這些歷史敘述是因為它們都基于政治意識形態——和種族主義觀點——而不是嚴格的學術研究。

特朗普引起的突如其來的風暴已經將這兩種敘事中的信仰連根拔起——應該說正在連根拔起。美國人需要一種新的種族史，它要源于細致的研究，解釋這一令人困惑的現狀，并在特朗普當選之后的國家和世界為種族未來做好準備。

《天生的標簽》展現了這一新的歷史。書中沒有用顯性和隱性，或者外顯或內隱這樣的術語來描述種族的歷史演變。它沒有展示一個后種族主義故事并以奧巴馬的當選作為結尾。它沒有展示一個種族進步的故事，描述出我們已經走了多遠，以及我們還要走多久。它甚至沒有展示一個向前兩步（體現在奧巴馬身上），然后倒退一步（體現在特朗普身上）的種族進步故事。

當我仔細研究美國的種族往事時，我沒有看到一支單一的歷史力量抵達一個后種族時代的美國。我沒有看到一支單一的歷史力量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隱蔽和含蓄。我沒有看到一支單一的歷史力量在種族問題上不斷前進和后退。我看到兩支不同的歷史力量。我看到種族進步和種族主義同時發展的雙重的、相互斗爭的歷史。我看到反種族主義的平等力量和不平等的種族主義力量正在前進，在修辭、戰術和政策方面都取得了進展。

當這個國家的奧巴馬們打破種族隔閡時，這個國家的特朗普們并沒有退休前往他們在佛羅里達陽光下的莊園。他們創造并間或成功設置了更復雜的新障礙，比如《吉姆·克勞法》的曾孫——新時代的《選民身份法》正在剝奪21世紀美國黑人的權利。而這個國家的特朗普們發展出新一輪的種族主義觀點來為那些政策辯護，將對種族不平等的指責從那些新的歧視性政策上轉向所謂的黑人病態。

我在特朗普作為美國第45任總統任職第100天的前夜寫下這篇序言。但我不太關心特朗普的頭100天——或者其任期的最后100天——我更關心特朗普的當選為美國種族歷史揭示了什么。

如果說貝拉克·奧巴馬體現了美國種族進步的歷史，那么唐納德·特朗普就體現了美國種族主義發展的歷史。并且，種族主義始終與種族進步如影隨形。

我在《天生的標簽》中提出的正是這種雙重對決，它消解了特朗普當選帶來的震驚，并顯示了其在美國歷史上驚人的一致性。特朗普的當選讓我震驚，但是同樣也完全不感到震驚。這段歷史讓我為特朗普，以及在偏執時代有朝一日可能崛起的所有其他特朗普們做好了準備。

伊布拉姆·X.肯迪

2017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