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

“呼！”

重劍繞身舞動，徐墨的體溫急劇攀升，渾身滾燙，配套的呼吸法合于劍勢，牽引動了體內渾厚的陰霆氣。

一劍又一劍，徐墨的動作越來越慢，可呼吸聲卻是越來越沉重，身上也響起筋骨摩擦聲，體內，在呼吸法的引動下，陰霆氣匯聚成氣柱，從指骨貫入，沿著掌骨，橈骨，尺骨，氣沖至肩胛骨，方才后勁乏力，徐徐停止。

但他仍未停下，體外演練著劍招，壓榨血氣轉化為道道陰霆氣，體內配合著呼吸法，驅使陰霆氣在十字軍鐵劍與臂骨中循環往復，好似真的將這劍也納入到身體的一部分一樣。

直至一抹天光從東方透云而下，練了近一夜的徐墨稍感疲憊，方才慢慢收劍起身。

“呼！”

沉重的吐出胸腹廢氣，徐墨平穩呼吸，看向持劍右手，仿佛能透過皮膜血肉，看到那漸染金屬光澤的骨架！

鐵骨已生！

一夜之間，將臂骨鐵化大半，進度很是喜人。

但徐墨心里清楚，雖然筋骨相聯，能以陰霆氣一氣貫通，換起鐵骨來，似要容易許多，但越往后，越是艱險。

尤其是到了胸骨，脊椎，腦骨時，更是得千倍萬倍小心，尋常武師，一步走差，怕是真能將自己練死。

“即便是我有恢復咒和解毒魔藥為依仗，也得加倍小心?！?

徐墨暗暗警醒，視線越過手掌，就看到了腳下的青石磚。

砰！

他有心試驗，提起陰霆氣，被銅皮覆蓋的拳頭重錘在了地面上。

咔嚓！

青石磚裂出蛛網般的深邃裂痕，拳頭將它貫穿深陷其中，甚至接觸到了下方的僵硬土塊。

拔拳起身，徐墨望向毫發無傷的手掌，試著伸展五指，陰霆氣盤踞在皮膜血肉筋骨之中，一種終于能肆意使勁發力的感覺涌上心頭，極為暢快。

“這方才是武師第二階段應有的力量，不受血肉骨架皮膜限制，能夠毫無顧忌的驅使陰霆氣?！?

徐墨眼神明亮，好似身體的空虛疲憊也一掃而空。

這種仿若披著枷鎖卻驟然卸掉的感覺，太痛快了！

院落門口，剛吃完早膳的林蟬衣完整的看到了這一幕，不由得也沉默了片刻，未被面紗遮擋的眼眸中情緒很是復雜：

“你竟敢這么練......”

是真不怕把身子練殘練死嗎？

她‘生銅皮，換鐵骨’那會兒，可是恩師手把手引領，每當練功時日夜看護，即便如此，也是小心到不能再小心，點滴推進，硬生生磨了五六年。

他這練出陰霆氣才多久，竟然快與自己平齊了。

“練起來很是順暢，倒也沒什么不適......”

拂去手背上的泥塵，徐墨輕描淡寫略過這個話題，轉而笑了笑：“林師傅來得正好，我真有一些前路上的問題，想要請教一二，林師傅可有時間？”

“你是想問何為‘合兵形’，以及如何凝練出真雷力吧？”今日林蟬衣依舊穿著那身黑色馬面裙，只是解開了束發，任由黑發自然鋪在肩頭，再配上高挑的身姿，氣質英氣而神秘。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作為聰明人并沒有去糾結疑點也不過多追問，踱步靠近：

“既然要談及‘合兵形’，那便得先說清楚新武舊武。

舊武，指的是以刀劍槍拳掌為核心的武功，滄浪真功便是一門能修至舊武巔峰的上乘真功，練出陰霆氣的武師，生銅皮換鐵骨后，再手持舊武神兵，將這神兵納入陰霆氣的大循環之中，便會陰陽相薄，聚氣凝力，內生真雷力，號稱天吒武師。

新武，除了當下是以火銃為核心外，實際上與舊武區分并不大，只不過是在合兵形的時候，一個合的是舊武神兵，一個合的是新武神兵罷了?！?

徐墨靜靜聽著。

這么看，新武舊武，真正的區別就在‘合兵形’這一關。

但，既然合了兵形，就不能將神兵重復利用嗎？

他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問的。

“不行，起碼當下是不行，合兵形之后，那兵器便相當于你的肢體延伸，兩者合為一體方能最大限度的發揮真雷力的威力，若是兵器被奪走并被其他武師用于合兵形，那前者就相當于被廢了半條腿，雖仍舊擁有真雷力，卻也難發揮其威力，更是每用一次，便會反傷自己一次，全因身體承受不住。”

林蟬衣開口這么一說，徐墨立即明悟，想要肆意驅使真雷力，便需要神兵輔助，否則難以為繼。

如此一來，那些個手持神兵的天吒武師，怕是除非快死了，否則決然不會讓外人染指自己的神兵的。

“原來如此，這可真是......”

徐墨微微搖頭，除非能打造出新的神兵，否則便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難怪當初這林師傅說汐崖宗門內諸脈次序已定，難以更改。

原來都是在等上一任神兵持有者入土。

“不過，武師群體倒也不是如此不思進取。”

林蟬衣眼眸中閃過幾分感慨，幾分暢想：

“舊武巔峰的武師精研武功，甚至于不惜拿自己做實驗，代代更易改進，最終研究出了‘兵形圖’，如此一來，習練同門真功的后輩便可觀悟此圖的行氣路徑，驅使陰霆氣在體內凝畫兵形圖，同樣可以凝氣化力，練出真雷力來。

這樣初步練出的真雷力雖威力稍遜但卻如臂使指易驅使，之后再繼續苦修，彌補自身不足，雖不如直接執掌神兵那般快捷，但修至舊武巔峰時，兩者在實力上也差不了多少了。

可惜，新武方才起步，想要得出兵形圖，還不知得多少年，興許，若干年后，有了新武的兵形圖，舊武會被徹底埋沒，或許，舊武也會突破桎梏，到時候新武舊武不再有區分。但未來如何，誰又能說得清呢，畢竟世間焉有長生者，吾等終究不過是當今那浪潮中的一朵轉瞬即逝的浪花罷了?！?

時代在進步，滾滾向前，武師群體和武道也是一樣，莫師叔常說自己生錯了時代，她又何嘗不這么認為呢。

惜生在今朝能一窺新武。

又惜不能生在數百年后，興許能望長生，望更多。

人吶，終究是貪婪的，林蟬衣用手心接住一片變黃的柳葉，神情復雜的無聲輕嘆，我也不例外，越是看似恬淡的，實際上越是想要更多，甚至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