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士兵們累得死去活來的時候，斐迪南也沒有閑著。

他白天監督訓練，觀察著士兵們的變化，思考著軍隊未來的發展方向；晚上則頻繁地出入格拉茨周邊的貴族莊園，進行著另一場無聲的戰爭。

在一座裝飾奢華的城堡里，斐迪南與霍恩伯格伯爵相對而坐，桌上擺著名貴的萊茵葡萄酒和精致考究的餐點。

在他們身旁不遠處，壁爐中的火焰噼啪作響，為冬夜添了幾分暖意。

“伯爵的這支葡萄酒，確實是難得的佳釀。”斐迪南的目光掃過城堡內精美的掛毯與油畫，隨后開口說道：“格拉茨周邊，能有藏有如此佳釀的莊園，實屬難得。”

霍恩伯格伯爵微微躬身，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恭敬：“殿下謬贊了。能得殿下親臨，是霍恩伯格家族的榮幸。”

兩人就這樣來回客套了幾句。

從這幾年的天氣變化，到伯爵家族這次秋收的收成，又聊起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宮廷趣聞，仿佛這次會面只是老友間的閑談一般，氣氛表面上融洽而和諧。

直到侍從們悄無聲息地撤下餐具，然后在伯爵的示意下，恭敬地躬身退出房間，并輕輕關上厚重的橡木門，斐迪南才話鋒一轉：

“伯爵閣下，我手下的‘神啟軍’，如今已初具規模，訓練進展也十分喜人。”

“但若是要將其打造成足以捍衛帝國榮光的利劍，還遠遠不夠。”

“這點我相信不僅是我，伯爵你應該也能看出來。”

伯爵只是點了點頭，沒有急著說什么，心中卻警鈴大作。

他明白，正題來了。

“那我就明說了。”斐迪南將身體微微前傾，“我需要你們家族更多的支持，不僅僅是那些已經撥付的軍餉和糧草。”

“直到戰爭結束前，我需要你們每年提供五千弗羅林，作為額外的‘戰時資助’。”

伯爵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五千弗羅林！這已經是他們家族四分之一的年收入了！

雖說是什么“戰時資助”，但他也明白，這其實就是增稅的另一種說法而已。

他已經為軍隊提供了不少人手和物資，雖說獲得了不錯的軍職，但現在斐迪南的要求，明顯是獅子大開口。

“殿下，這……這著實有些……”霍恩伯格伯爵欲言又止。

他知道斐迪南不會無的放矢，但這樣的要求，確實讓他感到肉痛。

家族的財富并非取之不盡，這樣大的支出，將嚴重影響家族未來的發展和累積，甚至可能引發領地內的不滿。

“當然，”斐迪南察覺到了伯爵的猶豫和內心的掙扎，“作為回報，我可以提供霍恩伯格家族格拉茨以北那三處煤礦的獨家開采權，和豐厚的收益分成。”

“這些煤礦所產的煤炭，全部都會由皇室以高于市價的價格收購，然后統一運送到格拉茨進行加工與分配。”

“伯爵閣下，你應該也清楚——現在，除了你們幾個施蒂里亞的貴族以外，沒有人知道煤礦的重要性，也沒有其他人有將煤炭變廢為寶的技術。”

“這樣一塊優質煤田，只會在未來越來越搶手。保守地說，大炮一響，這塊煤田的估值便起碼會在十年內翻上數倍。”

斐迪南察覺到了伯爵的動搖。

“對了，伯爵閣下的兒子，康拉德，我看他很有勇氣，在上次的騎兵演練中表現出色。他那股不服輸的勁頭，頗有年輕時的我幾分風采。”斐迪南適時地加了一句，目光中帶著贊賞。

伯爵的眼神亮了一下，康拉德是他最看重的兒子，能得到殿下如此評價，自然感到驕傲。

斐迪南見狀，又加了一劑猛藥：“等訓練結束，我會任命他為一個新成立的騎兵連的連長，直接向我匯報。”

“這支騎兵連將是新軍的尖刀，負責偵察與突襲，意義非凡。”

一個騎兵連長的位置，這可不是虛銜。

在哈布斯堡的軍隊體系中，連長已是中層骨干，更何況還是一個新成立的，直接向大公本人匯報的騎兵連。

直接向大公本人匯報！

這可不是隨便說說，這意味著，康拉德將擁有實打實的軍權，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甚至有機會成為斐迪南的親信，家族的地位也將隨之水漲船高。

財富與權力，雙重的誘惑讓霍恩伯格伯爵徹底動心了。

他心中飛速盤算著。

每年區區五千弗羅林，與家族未來在軍隊中的影響力，以及康拉德的飛黃騰達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這筆投資，回報率驚人。

“殿下，”霍恩伯格伯爵立刻站起身，深深地行了一禮，臉上充滿了激動。

“霍恩伯格家族，愿為您效勞，為殿下的大業盡心竭力！您提到的‘戰時資助’，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安排，絕不耽擱，保證在下個月初便將首批物資送達！”

伯爵心中清楚，這筆交易，他們霍恩伯格家族非但不會虧本，反而將獲得遠超預期的豐厚回報。

斐迪南殿下所描繪的未來，遠比眼前的五千弗羅林要光彩奪目得多。

見此，斐迪南也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事實上，斐迪南做出這個決定，并非完全出于拉攏。

康拉德在騎兵方面的天賦，斐迪南早在前世便有所耳聞。

他也曾親自觀摩過康拉德在這次騎兵演練中的表現，其對馬匹的駕馭能力、戰術理解以及臨場反應，都遠超同齡貴族子弟，完全符合他前世的記憶。

即使沒有這次的利益交換，斐迪南也遲早會將其招致麾下，委以重任。

只不過，此刻將這枚棋子提前亮出，能夠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回報，加速他軍隊的建設步伐，可謂一舉多得。

不過不管怎么樣，這次會談后，又一個重要的棋子，被牢牢地釘在了他的棋盤上。

類似的交易，在過去的幾天里，斐迪南進行了不下十次。

每一次談判，都是一場無聲的博弈。

在梅爾克家族的莊園里，斐迪南將一份加蓋印璽的合同推到了桌前。

未來五年，新軍所有軍服原料的采購權，將盡數交給他們。

作為回報，他得到了一座大型紡織作坊，和一批熟練的裁縫，讓軍服的原料從此不再受制于人。

在格拉茨以東的集市，斐迪南與富商并肩走過熙攘的貨攤。

他許諾他們在新軍的后勤補給中占據一定份額，并優先獲得一些獨家商品供應權，促成了幾筆與皇室直接相關的貿易特許權。

回到營地時，斐迪南的馬車上裝滿了金幣、糧食、那不勒斯產的棉花，和幾箱剛從威尼斯運來的鉛彈。

軍官的職位、利潤豐厚的訂單、模糊卻令人心馳的政治承諾——斐迪南把這些像棋子一一布下，把施蒂里亞、卡林西亞乃至更遠的貴族們，一一牽上了自己的戰車。

金錢、糧食、礦產、人脈……這些貴族奉上的一切，正是他那頭正在成形的吞金巨獸的第一口飼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