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吉斯蒙德·馮·赫爾伯施泰因伯爵的城堡位于一座小山丘上，俯瞰著周圍的田野和村莊。

這里景色優美，遠離塵囂，是貴族們享受生活的理想之所。

伯爵此刻正坐在書房里，品嘗著來產于匈牙利的葡萄酒。

他的心情很不錯。

格拉茨城內發生的一切，他都通過信使得到了匯報。

雖然彼得那群蠢貨搞砸了第一步計劃，但第二階段的滲透破壞，在他看來，才是真正的殺招。

一旦斐迪南的軍工廠被破壞，火槍火藥都變成廢品，那么他的軍隊將毫無戰斗力。

一個沒有強大軍隊的統治者，不過是個紙老虎。

等到波西米亞人將斐迪南那什么“神啟軍”打的屁滾尿流，他自然會低聲下氣地找到自己，尋求自己的幫助。

到時候，他西吉斯蒙德，作為雪中送炭者，依然不失為是施蒂里亞最有權勢的貴族。

“斐迪南啊斐迪南，你以為憑借一些小恩小惠，就能收買那些賤民的心，讓你的軍隊堅強無比嗎？”伯爵輕晃著酒杯，嘴角掛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他們不過是墻頭草，風往哪邊吹，他們就往哪邊倒?！?

“只要讓他們再次陷入絕望，他們就會像瘋狗一樣反噬你?！?

他相信，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

那些滲透進工坊的“棋子”，遲早會發揮作用。

他甚至已經開始想象，斐迪南收到那些殘次品火槍時的憤怒表情，以及民眾得知真相后的失望和恐慌。

“伯爵大人！”

一個仆人突然沖了進來，臉上帶著一股難以置信的驚慌。

“外面……外面來了一隊衛兵！他們說是大公殿下派來的！為首的是……是烏爾里希·馮·埃根貝格伯爵。”

伯爵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顫，使得些許紅酒濺了出來。

烏爾里希？

斐迪南的首席顧問？

他來這里做什么？

而且，還帶著衛兵？

伯爵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窗邊。

果然，一支由二十多名全副武裝的衛兵組成的馬車隊伍，正整齊地停在城堡的大門前。

為首的，正是烏爾里希。

他身穿一套樸素的黑色長袍，表情平靜，但那份平靜之下，卻隱藏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壓迫感。

西吉斯蒙德瞇了瞇眼。

事情，可能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簡單。

烏爾里希此行，絕不是簡單的拜訪。

“伯爵大人，烏爾里希大人說，他抽出了一點閑暇時間，前來與您敘舊?！?

不過，雖然這么說，但所有人都明白——烏爾里希來的原因，絕不只是簡單的敘舊。

西吉斯蒙德的臉色變得鐵青。

他想起了彼得那群人。

難道……他們暴露了？

不可能！

他自認行事隱秘，信件都是通過最可靠的渠道傳遞，絕不可能被截獲。

再說了，就算他們搞破壞被抓包，但斐迪南又有什么證據說明是他的人干的呢？

于是，他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努力保持著貴族的體面，也好讓烏爾里希不要覺察出一絲不對勁來。

“去，把烏爾里希大人請進來。”西吉斯蒙德命令道，“告訴他，我赫爾伯施泰因，隨時恭候大駕！”

西吉斯蒙德此時已經做好了決定。

他要先發制人，無論烏爾里希帶來什么消息，他都要否認到底。

烏爾里希很快被帶進了西吉斯蒙德的書房。

“烏爾里希大人，不知今日駕臨舍下，有何貴干？”伯爵用一種從容的語氣問道。

“赫爾伯施泰因伯爵。”烏爾里希微微頷首，“大公殿下近來事務繁忙，我正好有些空閑，便想來拜訪一下老朋友。”

“老朋友？”西吉斯蒙德心頭一凜，但臉上依舊掛著微笑。

“既然是老朋友，何必帶這么多衛兵？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來抄我的家呢。”

他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請進吧，我正好開了一瓶上好的匈牙利紅酒，喝一口？”

烏爾里希沒有動。

“酒就不喝了?！彼届o地回應?！爸皇怯行┦虑?，想向伯爵您請教。”

“請教不敢當。您有話不妨直說?！?

“格拉茨城里最近出了一些亂子。”烏爾里希緩緩開口。

“一些心懷不軌之徒，試圖煽動民眾，破壞軍工廠的生產。大公殿下對此非常痛心。”

西吉斯蒙德強裝著鎮定。

“是嗎？這可真是駭人聽聞。這些暴徒，理應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當然?！睘鯛柪锵Ｕf?！皩徟姓谶M行。不過，在審訊中，一個叫彼得的鐵匠，提到了您的名字?！?

來了。

西吉斯蒙德的心沉了下去，但他早就料到了這一刻。

“無稽之談?！彼浜咭宦暋！耙粋€卑賤的鐵匠，為了活命，什么謊言說不出來？他這是在攀咬貴族，罪加一等！”

“或許吧。”烏爾里希不置可否?！暗珵榱俗C明您的清白，也為了平息城內的流言，恐怕需要委屈伯爵您，跟我們走一趟了?！?

“帶我走？”西吉斯蒙德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大笑了起來，“烏爾里希，你憑什么？就憑一個賤民的瘋話？”

烏爾里希沒有回答，而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信封上，火漆完好，赫然印著赫爾伯施泰因家族的徽記。

伯爵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封信……他再熟悉不過了。

似乎，正是他親筆寫給彼得，安排他們去格拉茨搞破壞的密令！

這怎么可能？

這封信，應該已經到了彼得手中，被他們銷毀了！

烏爾里希緩緩拆開信封，將信紙展開。

“伯爵大人，您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西吉斯蒙德頓時冷汗直冒。

他想否認，想狡辯，想說這是偽造的。

但他知道，烏爾里希既然敢帶著這封信親自上門，就必然做好了萬全準備。

這封信，以及彼得等人的招供，足以將他置于死地。

“你……你這是污蔑！”伯爵大聲喊著，已經完全顧不上什么禮儀了。

烏爾里希沒有理會他的咆哮。

他從懷中又拿出一個卷軸，緩緩展開。

那是一份由斐迪南親筆簽署的命令，上面蓋著大公的私人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