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建業(yè)將最后的成本,壓在了四毛七。
除了三個包材之外,酒水的成本也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食用酒精這個是4分錢,而三成的糧食酒,這塊成本則是一毛五。
也就是酒體的成本,是一毛九。
人工算的籠統(tǒng),按照一毛計算。
物流成本,也就是運費按照3分錢計算。
成本算下來,就是四毛五,再按照三姐給的各項稅率,最終算得凈利潤只有9分錢。
當然,那三成的糧食酒里,許建業(yè)還有些微的利潤。
不過,仔細算下來,這款白酒的稅負成本,就接近50%。
饒是有了充足心理準備,許建業(yè)還是不免苦笑。
實際上,這個年代的白酒稅負都很高,50%的成本分攤還算少的,大部分的名優(yōu)白酒,其中的稅率成本將近70%。
當然,這是在八十年代末期。
等到94年稅改的時候,統(tǒng)一改成了25%稅率,外加0.5元每500毫升的教育附加。
也就是說,白酒的定價月底,其稅率的成本也就越高。
隨著市場的發(fā)展,有不少白酒廠會出一款價格極低的產品,用于日常工廠運轉。
一瓶酒折算下來,出廠價就預虧1元錢,可即便這樣,有的酒廠也愿意虧。
畢竟,淡季的時候,廠子里的工人也要吃飯,總得讓廠子轉起來。
而這種虧本的酒,基本上都是低端的酒精酒,很多名優(yōu)酒廠都出過這種產品。
當下白酒收這么重的稅,國家也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白酒屬于絕對的高消費品,三瓶名優(yōu)酒廠的白酒,就能抵得上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的工資,酒量大的人,一頓飯喝一瓶也不奇怪,這樣的消費,絕大部分人都喝不起。
其次,白酒屬于糧食釀造的,在生產力不發(fā)達的當下,要盡量從宏觀方面遏制這類消費。
當然,企業(yè)也要生存,上有對策,白酒廠也有自己的應對措施。
他們一邊擠壓糧食采購價格,一邊擴大生產,降低成本分攤,其中‘降度’成了最優(yōu)的選擇,在保障基本質量的前提下,可以快速提升產量。
不過,那都是后話,眼下1988年7月份,國家剛剛放開名酒名煙的定價,名優(yōu)白酒迎來了一輪瘋漲。
那些酒廠還沉寂在價格提升的喜悅中,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馬上要來的,就是嚴酷的寒冬,高企的價格,無人消費,不知道多少酒企倒在這一輪的漲價潮中。
一瓶白酒要40元,這樣高昂的價格,又有多少人能喝得起?
翌日。
許建業(yè)早早起床,小妹許梅正拿著英語課本在背書,看到哥哥起床,說道:“哥,鍋里有稀飯。”
興許是受了三姐的影響,小妹的學習不用人操心,上輩子也是考了個不錯的大學。
洗漱完畢,許建業(yè)去前屋喝了碗稀飯,沒看到母親,頗為疑惑。
“媽呢?”
“媽在挑水去了,門口的橘子林還有菜地都要澆水了,等書背完了,我就去幫忙。”
許建業(yè)家里不用雙搶,可也種了這一片的橘子樹,今年第一年掛果,如果收成可以,也算是一筆額外的收入。
往日里,三姐周日都會回來幫忙,可大家心里都清楚,橘子林只是臨時種的,本想著家里的酒廠,可以順利發(fā)展,把門前的二畝地,擴建成廠房。
當下,酒水市場雖然已經有了龍頭企業(yè),可對于他這樣的小酒廠,也是大有可為。
全國老百姓,對于白酒品牌,并沒有形成烙印,甚至過了幾十年,對于逢年過節(jié)剛需的白酒,依然不懂行。
“這事,我一定能辦到。”許建業(yè)心中想著,他要做的,就是搶占先機,讓廠子少走彎路,走在那些大廠的前頭,站到最高處!
吃完早飯,許建業(yè)給小妹叮囑自己晚上回來后,就騎上自己的二八大杠,朝著縣城趕去。
今天去縣城,最重要的目的,是去探聽下市場的行情如何。
畢竟,眼下正值夏季,是白酒最淡的季節(jié)。
想要賣酒,并不容易,得看看在這個寡淡的夏季,喝白酒的人,到底多不多。
另外,順道去公安局問下自己案子的進度,他知道上輩子沒能抓到人,這輩子估摸也難,不過,昨天都答應了母親,自己去問問,也算是給家人一個交代。
眼下,正值早上6點。
太陽已經高掛,好在氣溫并不算熱。
稻田里的稻穗已經成了金黃,無數(shù)道身影此刻正在彎腰,收獲著這豐收的喜悅。
割完稻子,他們還不能歇,要盡快耕田,然后種下下一輪的秧苗。
家庭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后,整個川南的日子漸漸好了起來。
這個時代,懶漢是極少數(shù)人,絕大部分都想通過自己勤勞的雙手,讓日子變的更好。
許建業(yè)騎著二八大杠,一路朝南,路上碰到一波波挑著稻子回家的農民,瘦小的身軀縮在稻谷堆里,好似搬家的螞蟻一般不知疲倦。
顛簸了十里路的距離,許建業(yè)一大早就到了南坪縣城。
南坪縣城屬于水路交匯點,人流量很大,整個城鎮(zhèn)的大路,只有兩條。
一條是連接國道的主干道,南北貫通了整個縣城,另一條是往西通往赤水河,南坪縣國營酒廠,就在這條路上,毗鄰赤水河。
整個縣城,只有兩家國營廠,除了南坪縣酒廠外,另一個是南坪縣肉聯(lián)廠。
臨近七點,整個縣城已經籠罩一片煙火氣中。
街上推車叫賣的小販,街角的修鞋匠,往來的客商,以及騎車上班的廠子員工,川流往來的人流,讓許建業(yè)頗有親切感。
今天雖然是周六,可還是工作日。
等到95年后,他們才會迎來雙休的待遇,當然,前提是廠子還在。
雙搶這段日子,鄉(xiāng)下入城的人不多,除了本身的縣城居民外,就數(shù)外地的客商比較多。
他本想去岔路口那邊,去探探白酒的行情,可一想現(xiàn)在才早上,南坪縣沒有喝早酒的習慣,便作罷。
許建業(yè)推著自行車朝著公安局的方向而去,一輛輛二八大杠從身旁穿過,或是往西拐入酒廠的方向,或是往南前往肉聯(lián)廠。
等到了公安局門口,許建業(yè)和保衛(wèi)科道明了來意,那人打量了許建業(yè)幾眼吩咐道:“你等下,先登個記,我通知下他們。”
在這個年代,八千塊錢的詐騙案,不算小,保衛(wèi)科的人也有所耳聞,許建業(yè)前兩天也來報過案。
不一會,便來了一位民警,領著許建業(yè)進門。
等到了會客室,民警給遞上茶水,開門見山問:“你就是許建業(yè)?”
許建業(yè)點點頭,問:“警察同志,我這錢能找回來嗎?”
“你放心,這件案子不小,我們會盡全力的。”正安慰著,又進來一名警察,那人翻看了下許建業(yè)之前的筆錄,問:“你是許家莊的吧?”
許建業(yè)只當是例行詢問,點了點頭。
沉默片刻,警察繼續(xù)問道:“來說說吧,你這錢到底是怎么被騙的?”
雖然時隔這么多年,可被騙的細節(jié),許建業(yè)一直也忘不了。
因為這件事,導致了后續(xù)家庭的重大變故,許建業(yè)等了許多年,一直盼望著能把這兩個騙子抓到,可沒有監(jiān)控的年代,人海茫茫,上哪兒去找兩個騙子。
他喝了口水,開始回憶起來:“我記得,那是今年春節(jié)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