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磚廠和酒廠
- 我在1988開酒廠
- 酉星人
- 2411字
- 2025-05-29 06:00:00
等到許建業往回走,蹲在路旁的大黑狗,又搖著尾巴蹭了過來。
今天啃到了美味的豬蹄,自然要好好表現表現。
許建業數了數手里的紙幣,二姐給了500元,三姐給了300元,都是百元的大鈔。
許建業心中溫暖,默默記下了這一筆,等到廠子轉起來,別說三姐回來當會計,就連二姐家的生計,都能顧得來。
當下最緊要的,還是算好第一款產品的利潤,三姐給自己列的項目可不少。
等到回了屋,大姐和母親已經刷好了碗,小妹去了后屋洗澡。
“送送你姐。”母親劉桂花吩咐了一句。
許建業應了一聲,從后屋拿了個手電筒,便跟著大姐出門了。
臨走時,劉桂花給女兒拿了兩個飯盒,那里面裝滿了豬蹄,是留給女婿劉傅盛還有兩個外孫的。
大女兒嫁的并不遠,就在隔壁村,順著村子旁邊的小道,走上個半小時就能到。
許建業跟在大姐的身后,舉著手電給她照著路。
微黃的燈光照的老遠,將大姐一瘸一拐的影子拉的極長。
小時候,大姐在廠子里爬玩鬧,從儲酒罐的梯子上摔了下來,有點兒殘疾,落到最后嫁到了隔壁村。
好在大姐夫疼人,對大姐很好,什么事都聽她的,可畢竟在農村,幾畝地里能刨除多少吃食,再加上兩個兒子,家里條件和幾個妹妹比,差了不少。
“大姐,姐夫和外甥們都好嗎?”許建業問。
“好著呢,這段時間雙搶忙得很,你姐出不了大力氣,只能幫著割點稻子,剩下的都是你姐夫挑回來的。”許娟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他總是這樣,怕給我累著了。”
“大姐夫是好樣的。”
許建業是打心底里佩服,川南的夏天極為悶熱,往日里連個風都沒有。
再勤勞的農戶,那也得避開最為炎熱的中午時分,可大姐夫劉傅盛,就這么光著膀子一個扁擔,一個扁擔往家里挑著稻子。
許娟不知道說了他多少次,可每次,劉傅盛除了笑,該出力氣還是出力氣。
“晚上本來讓他來吃飯的,說是最后幾趟就挑完了,就沒來。”許娟頓了頓,寬慰道:“小五,你年紀也不小了,要聽媽的話,家里的事不能你一個人擔著,要是有使得上力氣的地方,直接說就行,你那倆外甥,都能放牛了!”
許建業低著頭“嗯”了一聲,和幾十年后比起來,現在的日子,實在是太苦了。
許娟帶回去的兩飯盒豬蹄,必然會成為兩個小外甥,難忘的夜晚。
蛙鳴蟲叫,銀河鋪滿天空,可卻沒有一絲的風。
被蒸了一天的大地,此刻,還殘留著燥熱余溫。
從酒廠旁邊的小道一拐,便沿著田埂一路往東,許娟連說幾句不用送了,可許建業還是又送出了幾百米。
兩人正閑聊著,遠處傳來人聲。
“咦,娟姐?哎呀,五哥也在呢!”
許建業打著手電,晃了晃那人的臉,心中一動,驚喜道:“大牛?”
大牛的大名叫許建文,和許建業同輩份,都是建字輩。
村里所有的男丁,前兩個字都是許建開頭。
許建文是家里老大,下面還有三個弟弟。
分別是許建武、許建斌,還有最小的許建赟。
據說,這幾個名字,是他老爹,用兩個山芋換來的。
能文能武,還能賺錢。
許建文正挑著一扁擔的稻子,身后跟著弟弟許建武和許建斌,許建武力氣小,扁擔只挑了一邊,而許建斌年紀小,只是抱著幾個鐮刀。
許建文放下扁擔,直了直腰,打趣道:“五哥,這么晚出來,不怕蛇啊?”
許建業小時候被蛇咬過,村里人都知道他怕蛇。
天黑路窄,農村夜晚的地里,蛇蟲很多。
“怕蛇咋了,你小時候沒被馬蜂蜇過?”許娟開口。
大牛比許建業小一歲,許建業每次暑假從縣城回來玩的時候,兩人是搓著黃泥,一起玩到大,感情深厚。
掏馬蜂窩,下河撈魚,啥事沒干過。
望著撓頭的大牛,許建業也打趣道:“大牛,你爹那兩芋頭沒白花,照你這干勁,三年就能住上磚房。”
家里有四個男丁,在農村絕對屬于大戶。
許建文樂呵呵地笑:“五哥,能蓋個新房,娶個媳婦我就滿足了。”
許建文心中想要的新房,實際上是土房子。
在整個許家莊,只有兩家是磚頭蓋的房子,一個是許建業家,另一個是村長家。
一旁的許娟打開一個飯盒,拿出豬蹄分給身后的建武和建斌。
誘人的香味鉆進鼻孔,兩人不自覺吞了吞口水,接過豬蹄就啃了起來。
許建文望著遞來的一塊豬蹄,有點不知所措,雙手在屁股后搓了搓,到最后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因為許建業和大牛的關系,兩家走的還算近,家里的酒廠需要人手,大牛沒少來幫忙。
豬蹄入口就化,大牛把骨頭含在嘴里,嘟囔著說:“娟姐,傅盛哥有你真好。不過傅盛哥也挺能干的,我都佩服他,這么晚了,還去村里的磚廠上工。”
許家莊和劉家莊距離不遠,兩家村子祖籍都不是川渝,當年,據說第一代人遷往川渝時,兩家村子因為水源問題,互毆還出過人命。
好幾代人都不通婚,最近幾代人,倒是沒那么多顧忌。
不過,兩個村的村長,暗地里依舊較著勁。
劉家莊有一個磚廠,許家莊有個酒廠。
平日里,誰家廠子要人,周圍村子里的勞力,都來上工。
對于兩家村長來說,這都是面子。
只是,眼下夏天,酒廠不釀酒,磚廠繼續開工,有想打工的,就都去了磚廠。
但,這半個月是雙搶最忙的時候,人們都在忙著農活,白天壓根就沒時間去磚廠。
可各地建設正在興起,磚廠的生意可比酒廠好多了,沒人干不行,這磚廠老板,就開了個夜間的班。
晚上7點到12點,算半個工,給1塊五。
周圍的壯勞力,誰家里缺錢的自然會去干。
許娟聞言一愣,連忙問道:“你傅盛哥去了磚廠?”
大牛嗦著骨頭,含糊點頭:“嗯,是啊,前兩趟我回來的時候,看著傅盛哥朝著磚廠那邊去了,就問了一句。”
許娟一跺腳,提著飯盒就往家走,心中酸楚油然而生,眼眶不禁濕潤了。
自己的丈夫白天干的比別人還多,這大晚上的,也沒法休息,還去磚廠打零工。
家中的兩個兒子還在家,許娟得趕快回去。
“姐,手電筒拿著。”許建業三步追上,把手電筒塞了過去。
回頭望了一眼弟弟,許娟揉了揉弟弟的頭,叮囑道:“姐先回去了,在家記得聽媽的話。”
許建業站在原地,望著歪歪扭扭的光束,心中五味雜陳。
半晌后,他才往回走去,大牛三兄弟先走了。
許建業低著頭,想要找找剛才幾人吃剩的骨頭,拿回去喂大黑。
可地上哪兒有什么剩骨頭,大牛家里,可是有兩條狗哩!
伸手摸到了口袋,發現里面好像有東西,許建業伸手拿了出來,借著月光,零零散散的紙幣里,包裹著幾枚硬幣。
許建業默默地數了好幾遍,一共是二十二元七毛四分錢,那是大姐平日里從指甲縫里省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