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酒壺的量,大概是二兩半,兩壺那就是半斤。
這大概是一個普通成年人,正常的量。
能喝的人,不止這點,不能喝的一壺也喝不了。
川渝人喝酒講究個實誠,你要么提前說好不能喝,要是喝不了偷偷倒掉,那是折了面子。
許建業話一出口,當即迎來了一片的反對。
“許大師,不要自謙,誰都知道,南坪縣的麻雀都能喝二兩呢!”
平日里,酒廠的釀酒車間開工時,半個南坪縣城,都能聞到酒糟的味兒。
何況,許建業還是從小在酒廠長大,只能喝半斤,實在是說不過去。
張德發也有點兒疑惑,五哥喝酒爽快,雖然酒量不如自己,只能喝個一斤,可啥時候喝酒這么扭捏。
可他還是起身解釋道:“那個諸位老板,我家這個哥哥呢,能品酒,但是酒量卻是不高,要是大家喝的不盡興,我可以來陪!”
這話一出,沒人敢接話了。
大家都認識張德發,對于他的酒量,都是見識過的。
李善才說道:“這樣啊,喝酒呢,要盡興,不管多少,到位就行!來,我們第一杯酒,敬許大師,今天我算是開眼了……”
酒局正式開始,三杯酒喝完,進入了各自征戰的環節。
李善才作為外來人,在張德發的協助下,能把整個南坪縣這些個老板聚在一起,是件不容易的事。
大家都有自己的目標,那就是多認識認識人。
畢竟嘛,做生意講究個人脈,今天認識了,沒準明天就能合作。
許建業深知這個道理,現在酒廠要啥沒啥,自己可不是什么酒業泰斗。
做事要踏實,能認識這么多人,今天的酒局不算虧。
拿起酒壺,端著小酒杯,開始順著桌子打起了圈兒。
他先倒了一杯,去了上首,向李善才敬酒。
李善才連忙起身,斟滿一杯,許建業壓低杯口,兩人碰了一杯。
“李總,你隨意我干了。”許建業仰頭喝干,亮了下杯底。
李善才也亮了下杯底,拍著許建業的肩膀道:“許大師是開酒廠的,有機會我一定上門,到時候買點兒好酒!”
“李總說好了啊,恭候大駕。”
兩人相視一笑,許建業又開始了下一個。
這種小酒杯,一杯大概10毫升,許建業一圈下來,足足喝了四兩酒。
第二壺,還剩一小半。
等到他回到座位上時,張德發已經喝了四壺了。
張德發的酒量有多少?
起碼,許建業沒見他斷過片兒。
可酒這東西,不能貪杯,恰到好處才是王道,這也是許建業這么多年來,只喝兩壺的原因。
似醉非醉的微熏狀態,是最好的。
望著不斷敬酒的張德發,許建業可以肯定,他的這個癌癥,大概率是肝癌。
任誰也受不了,這樣去喝啊。
許建業打了一圈喝了不到兩壺,而張德發打了一圈兒,喝了四壺還多。
好在,許建業提前說過,有人來敬酒時,也只是讓他隨意便可。
等到張德發坐下,許建業湊了過去,低聲道:“少喝點兒,喝多了傷身子!”
“五哥,剛才我倒的都是茅臺啊!”張德發的語氣里充滿得意,“我一人干了四壺,折算下來得一百多呢!”
許建業無語地搖了搖頭,張德發是酒司令,十幾瓶酒上桌,他給自己倒了茅臺,給其他人倒了別的酒,雖說別的酒也很貴,可誰不想喝茅臺啊?
看似張德發占了便宜,搞不好就得罪了誰,飯桌上不好發作,可人都記在心里呢。
不過,細想下也正常。
張德發比自己大一歲,也就21歲,再怎么懂人情世故,可在小便宜面前,還是迷了眼。
四壺喝完,張德發又拿起一瓶古井貢酒,順著桌子給喝完的人添酒,等到回來的時候,順勢給自己倒上了五糧液。
許建業白了白眼,沒有再說什么。
這個時候,紅燒魚上桌,服務員站在一邊,看了看眾人的眼色后,這才把魚頭對向了上首的李善才。
李善才也喝了不少,默然看到魚頭對著自己,撫掌笑道:“又是魚頭,我在瀘州喝了兩場,到這也免不了俗啊。”
“李總,來了就是客嘛。”張德發笑道。
李善才笑著點頭,也不墨跡,給自己倒了一杯起身對著眾人一飲而盡。
一連三杯下肚,他指著桌上的魚笑道:“來來來,都吃點兒,好運常在,連年有余。”
眾人等到李善才夾了一筷后,這才按照順序一人夾了一塊。
等轉到許建業時,許建業擺了擺手,讓給了張德發。
張德發這時候才發現,這桌菜,許建業好像只吃了點涼菜,其他的壓根沒有吃。
不光張德發發現了,上首的李善才也發現了。
“許大師,今天身體不舒服嗎?連魚也沒吃啊。”李善才問。
身為組織者,他自然希望大家能吃好喝好,這才算給足了自己的面子。
迎著幾十道目光,許建業攤手解釋:“諸位,今天的菜足夠硬,味道肯定也非常好。但是嘛,想要品酒,就得保持舌頭的靈敏,平日里辛辣的東西,就和我沒緣了。”
“那我倒是真的佩服,在川渝能不吃辣,這得多大的毅力。”李善才舉杯道:“我敬許大師一杯。”
“謝謝李總。”許建業同樣舉杯。
此刻,飯桌上的酒,已經喝的差不多了,十幾瓶名酒,被二十個人分完了。
李善才還有兩箱瀘州老酒特曲,但是顯然,在場的人,還沒有盡興。
想了下,李善才望了對面的張德發一眼,下一刻,張德發便起身走了過來。
到了跟前,他彎著身子,等著李善才發話。
李善才從兜里掏出車鑰匙,低聲道:“我車里的后備箱還有一箱龍年紀念茅臺,你幫我抱上來。”
張德發應了一聲,悄聲出門。
不多久,他便抱著一箱酒入內,可他沒有聲張,放在了李善才的腳下。
飯桌上,眾人或是三兩人聊天,或是兩人相互敬酒。
李善才拍了拍手,等到目光望向自己,他朗聲道:“諸位,我知道,大家今天都沒喝的高興,正好,我這有一箱龍年的茅臺,今天難得這么高興,開了讓大家都嘗嘗。”
“哎呀,茅臺紀念酒啊,李總破費了啊。”
“夠了李總,都喝的差不多了。”
“別開了李總,破費了,破費了!”
人們雖然嘴上勸說,可沒人阻止彎腰拆酒的李善才。
許建業知道這款茅臺酒,這是第一款茅臺生肖紀念酒,1988年初出的生肖紀念酒。
在國內還買不到,得去香港買。
如果這酒不喝,放個幾十年,一瓶能賣個幾十萬呢!
李善才拿著鑰匙劃開了酒箱,從里面拿出來一瓶,可酒剛上手,盒子上的手感頓時讓他心中一驚。
酒意頓時消散了大半,他下意識拿指背輕敲了兩下,柔軟的紙盒,并沒有發出什么聲音,他心中一驚,暗道:“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