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建業快速吃完了飯,開始對眼前的三個樣本,進行最后的調試。
一款成品酒的口感好壞,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有足夠好的調味酒。
調味酒,指的是儲存到了一定年份的原酒。
當然,能被當做調味酒儲存的,一般來說,等級都是最高的A級酒。
調味酒的年份,越老越好。
許建業家里的酒廠,最老的調味酒,只有7年的時間。
要知道,南坪縣酒廠里儲存的壇裝老原酒,足足已經儲存了35年。
那是父親剛進廠時,就提議對最高等級的原酒進行存儲,每年都會留下一些,這些老原酒,成了南坪縣酒廠最大的財富。
這樣的酒,拿來調味,效果上自然要強太多。
但,許建業沒這個條件,只能用7年的原酒,按照比例對這三份酒樣,進行勾調。
拿出吸管,點上半滴,再搖晃均勻,靜置一段時間,許建業開始品了起來。
半晌后,他才重重舒了口氣,拿出中間的樣品,點了點頭。
這一款酒,和自己帶去給董春梅的,口感幾乎一樣,不是專業人士,分辨不出來。
香氣十足,入口絲滑,下肚后,還有些許回味,醇厚程度上來說,中規中矩。
這些特點加在一起,已經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口糧酒。
實際上,一些普通級別的糧食酒,在口感上,是比不上酒精酒的。
這些低級的糧食酒,有點兒發苦,難入口。
至于說喝了上頭,實際上,這是由于白酒里面的雜醇造成的,沒有進行充分過濾的白酒,都會上頭。
眼下,條件有限,大部分的酒廠,用的都是活性炭來過濾。
這種方式,自然沒法完全過濾掉酒體中的雜醇,而且在90年代之前,多糧濃香的配料里,都會有豌豆。
豌豆可以增香,同樣,其所含的雜醇也更高。
這個時候大部分的酒,喝多了都容易上頭。
等到90年代后,豌豆這一釀酒的原料,漸漸被大廠所棄用。
當然,還有一些酒廠,會采用豌豆釀酒,不過,豌豆是放在曲里面,當作粘合劑的同時,也能增香。
至于過濾雜醇,等到了千禧年之后,一些大酒廠采購專門的精密儀器,對酒質中的雜質以及雜醇進行過濾,所以,大廠的嫡系產品,極少有喝多了后,頭疼的現象。
不過,這些儀器的價格都要上億,沒有實力的酒廠,是采買不起的。
小樣確定完畢,許建業剩下的工作,就是按照比例放大。
許建業找了兩個空的中等酒壇,先按照100升的量,把各種原料的比例換算出來,然后入壇。
沒辦法,現在的條件簡陋,許建業一次性只能配比100升左右的量,等到酒體入壇,許建業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過濾。
還是那句話,條件簡陋,只能用活性炭進行過濾。
等到臨近傍晚,許建業的調酒工作,才算全部完成。
萬里長征第一步的右腳,也邁了出去。
許建業喊來了母親和小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灌裝。
光瓶酒的包裝就簡單了,瓶、蓋、標,只有這三樣,母親負責洗瓶子,小妹和許建業負責灌裝和貼標。
瓶子晾干后,灌入500毫升白酒,然后用拿起鋁蓋,套上后,用力一壓。
“啪!”
蓋子嵌入,封口就算完成了。
鋁蓋封口,除了這種壓蓋外,還有旋蓋封口的方式,不過,許建業家里沒有旋蓋機,只能使用最為原始的壓蓋。
七十年代流行鐵蓋,等到八十年代,以鋁蓋為主,當然不是許建業這種壓蓋,而是螺旋式鋁蓋。
再往后,隨著科技的發展,塑料蓋漸漸普及。
不過,許建業這樣封口,有個缺點,容易漏酒。
可他賣的是口糧酒,這東西講究就是一個快進快出,對于這些小瑕疵,倒是不必太在意。
蓋子壓好,接下來,就是貼標。
酒標有兩張,一張是頸部的標,一張是酒瓶上的標,已經按照許建業的要求,印刷了出來。
頂部,是晴川牌的圖形商標,上面有山有河,山實際上是南坪縣周邊的娘娘山,河自然就是赤水河。
這是許建業的父親,找廠子里宣傳部主任手繪的。
商標的下面,就是產品的名字‘晴川糧液’。
再往下,香型:濃香型白酒,配料表:水、高粱、大米、小麥、糯米、玉米、食用酒精、食用香料,酒精度:52%vol,容量:500ml,執行標準:GB 2757-1981。
貼標之前,許建業用家里的橡膠日期章,調好生產日期,在正標的背面改好日期,然后再沾上膠水,對齊貼好。
商標上,幾乎標注了產品所有的信息。
當然,會有人問69碼去哪兒了,這種東西需要到91年時,才會投入使用。
這個年代,添加食用酒精的白酒,還能被稱為濃香型白酒,等到2024年,又出了新國標,規范了市場標準,這種酒,不能叫濃香型,只能叫濃香風格。
對于許建業來說,這款產品意義非凡,這代表許家莊酒廠,正式進入市場,將要和數千家酒廠,同臺競爭。
……
肉聯廠。
分離車間。
陳方芳身穿藍白色工服,頭戴個白帽子,手拿剔骨刀,熟練地將流水線上傳來的豬剔骨。
她不但是肉聯廠的廠花,業務能力上也是一把好手。
嘴上輕哼著:“……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溫暖了我……”
身旁突然傳來一陣笑聲,“方芳,誰溫暖了你啊?是不是許會計的弟弟啊?”
“肯定是呀,這幾天方芳干活,時不時地偷笑。”
陳方芳的左右流水線上的女工,此刻忍不住湊了過來,左邊的比陳方芳矮一個頭,長得微胖,叫王秀芳。
右邊的是個瘦高個,年歲約莫四十左右,叫張慧芳。
兩人是陳方芳同宿舍的室友,因為名字都帶了一個芳字,三人的感情頗為不錯。
“秀芳、張姐,你倆在說啥呢,我不知道。”陳方芳低著頭,繼續操弄手上的剔骨刀。
“哎喲,咋個嘛,這兩天問你你又不說,好叫我們猜。”張慧芳說道。
“才見了第一次,能咋個。”陳方芳拿出豬骨頭,放在旁邊的籃子里,“行不行,不是還得再看看。”
“許會計長得不賴,親弟弟能差到哪兒去,聽說還是開酒廠的大老板,方芳你可要抓緊機會啊。”王秀芳在一旁打趣。
“哪是什么大老板,欠了一屁股債。”話雖然這么說,可陳方芳卻微微揚起了嘴角,“你倆快點塞,總不能只讓我一個人剔骨吧。”
“快快快,一定要快,最好年底就讓咱們吃上喜糖。”王秀芳說完,手上也忙活了起來。
陳方芳臉色微紅,沒有理會,心中不禁想著:“今天周二咯,還有四天,就要到星期天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