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仔細想想,廢土上的一切災(zāi)難,似乎還真都來源于自己?
池缺再度沉默了。
最終,他坦然承認道:
“是的,我就是邪神,一切的幕后黑手,將所有罪歸咎到我頭上來吧。”
池缺叫來滄溟,讓她用遠海之主的權(quán)柄在這里鎮(zhèn)壓著,正好她最近,工作效率有所上升,也別閑著,找點其他事情做。
嚯...怎么突然有種良心不安的感覺?
算了,不想那么多。
發(fā)泄完心中的郁悶之后,池缺開始正式思考,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最簡單粗暴的方法,當然就是直接給予廢土蛇裔關(guān)于龍的最為正確的認知,但這樣一來,先別說對方能不能接受,他也但是,會因此產(chǎn)生全新的,更大的污染。
因此,這件事情,還是需要讓廢土上的人,自己去解決,他最多推動一二。
嗯,作為邪神的推動。
微光紀元,第九十七年。
......
帝國軍隊,自深淵歸來。
無人知曉,那位王者,在深淵之下看到了什么,只知道從那一天起,龍魂帝國,忽然開始限制起了對“龍”的信仰。
這自然引起了軒然大波,許多蛇裔對此感到不滿,龍信仰在廢土上的傳播甚廣,早已與蛇裔社會息息相關(guān),如今帝國的禁令下達,無疑是驚人至極的舉動。
但無論如何,禁令,依舊是以堅定而不可阻擋的速度,緩緩推行了下去。
但是此時,元循卻發(fā)現(xiàn)了另一件事。
他被污染了。
作為帝國的皇帝,民間遍布著他的畫像,雕塑,人們敬畏他,傳頌他、甚至暗中祈禱他庇護,形成了對他的“信仰”。
幸而,這些不成體系的信仰,凝聚度遠未達到能形成獨立“權(quán)柄”的地步。
正因如此,元循所受到的,并非肉體立刻的畸變,而是精神上的污染。
但他明白,正如沈知遠所言,污染不會停止,它微弱,卻如同跗骨之蛆,放任下去,終將釀成大禍,他必須立刻處理。
帝國對散布于民間各處的教團,展開了雷厲風行的清理行動。
行動初始頗為順利,然而,在肅清的風暴席卷至位于邊陲之地,一個名為“暗影低語”的小型教團時,一件意料之外的不祥之物,卻暴露在了帝國的視線之下。
這個教團表面供奉著一尊龍圖騰,與眾多小團體并無二致,但在帝國精銳突入其地下祭壇時,卻發(fā)現(xiàn),在教團祭壇的基座中央,供奉著一本樣式詭異的典籍。
它的封皮由某種無法辨認的皮革制成,仿佛有陰影在其上流動,不斷散發(fā)出一股若有似無,令人煩躁不安的氣息。
經(jīng)過審訊,教首吐露了真相:
所謂的祭拜龍,其實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企圖溝通一尊,沉睡于“間隙”中的不可名狀存在。
那是一個連名諱都無法言說的存在,而教團相信,這本名為《間隙之書》的典籍,正是打開通往“祂”之領(lǐng)域的鑰匙。
最終,教團被徹底抹去,但其遺留的間隙之書》,卻經(jīng)由封印后,層層上遞,最終呈放在了,帝國之王元循的面前。
他屏退了左右,小心啟封,書中所載,盡是廢土聞所未聞的知識。
這本書,以極其高明的角度,闡述了間隙的本質(zhì),污染的由來,言語中,并未將其當作褻瀆,而是單純的自然現(xiàn)象。
看著看著,元循的脊背逐漸被冷汗浸透,這絕不可能,是某個學者的發(fā)現(xiàn)?
是來自祂的“誘餌”?亦或者,某個與“祂”位格相似的存在?
元循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的是,書中的某些內(nèi)容,的確對他有極大的幫助。
“懷沙!”
元循召來了帝國丞相:
“朕需閉關(guān),對外宣稱,朕深淵一行有所體悟,需靜思,帝都...交予你了。”
懷沙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元循眉宇間,那一縷不易察覺的晦暗氣息,那并非純粹的疲憊,更像...
“陛下,您的身體...”
“無妨。”
元循打斷他,語氣堅決:
“深淵所遇,關(guān)乎帝國存續(xù),我必須盡快理清。”
他沒提污染,那只會引起恐慌。
元循進入了王庭大殿之下,那間曾禁錮大蛇,如今已清理一空的巨大密室。
沉重的石閘在身后轟然落下,隔絕了外界的光線與聲響,只余下一片冰冷。
這里曾是大蛇的牢籠,如今,則成了他試圖馴服自身污染的戰(zhàn)場。
然而,“深淵秘行,王負傷歸來,急急閉關(guān)”的消息卻不脛而走。
各種傳聞在市井間,街巷里,甚至朝臣的私語中悄然滋生,最終匯聚成了無數(shù),令人戰(zhàn)栗又隱隱有所期待的版本:
“陛下...他與深淵做了交易!”
“沒錯!必定是如此!不然怎能毫發(fā)無傷地從那地獄中歸來?”
“定是以某種代價,換取了強大的力量!或是關(guān)于污染的秘密!”
“深淵聽聞會腐蝕心智,王閉關(guān),莫非是在壓制某種來自深淵的‘詛咒’?”
“也許是融合!陛下定是在融合深淵之力,以求突破!若能成功...”
......
元循無從知曉,也不關(guān)心,他的全部心神,已被自身的精神風暴吞沒。
他盤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額頭布滿細密的冷汗,無數(shù)細碎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那是民間對“元循陛下”的認知。
“我是誰?”
一個尖銳的聲音在他意識中炸響,仿佛那些聚合起來的祈愿在發(fā)問。
“我是元循。”
他低吼,聲音在密室中激起微弱回響,但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那個伊甸的實驗體?廢土上流浪的可憐蟲?還是......”
那雜音匯流成洪濤,帶著誘惑:
“...還是龍魂帝國至高無上的王?!萬眾敬仰的真龍?!天命之人?你坐上了王座!就該接受這力量!擁抱這信仰!”
元循感到意識在沉淪,仿佛要墜入一個由認知污染構(gòu)筑而成的深淵,皮膚下,泛起微弱但明顯的黑紅光芒,肉體畸變的征兆,已在精神污染的催動下悄然顯現(xiàn)。
咚!
突兀的一拳,他砸中了自己的面頰,劇痛令他瞬間清醒了過來,那些雜音如同被無形巨錘擊中,猛地一滯,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