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飛沒有想到，自己一時沖動上傳的視頻，會在不久之后就產生了那么大的連鎖反應，甚至影響到了牛飛自己之后很多年的發展方向，和命運。

……

視頻上傳后的第三天清晨，牛飛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

窗外天色剛亮。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到屏幕上顯示著父親牛國雄的號碼，一下子就清醒過來，眼睛睜大。

因為這個號碼已經很久沒有響起過了。

就這幾年僵持著的父子關系，也是最近才剛剛打破。

那還是得益于最近牛飛干的事情，得到了牛國雄的部分認可。

不論是做事的韌性，對傳統手藝和文化的宣傳，對家庭的部分付出，還有對治沙事業的部分貢獻。

加上華夏式的傳統父子關系，所以兩父子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電話溝通這種事情，不足為奇。

平時即使有交流，也多是在家里牛家大院大家聚餐吃飯的時候。

“爸？這么早...”

“小飛，你最近是不是在網上發了什么視頻？”父親的聲音罕見地帶著一絲急切。

牛飛從床上坐直身體。

視頻的事他根本沒告訴父親，那也可以說是個一時沖動的產物吧。

“就是一個金屬加工的小視頻，怎么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牛國雄的聲音突然壓低：

“今天下午會有幾個我的老朋友去你那里看看，你好好準備一下。

記住，他們問什么你就答什么，別亂說話，不該說的一個字都別說。”

還沒等牛飛追問，電話就掛斷了。

他盯著手機屏幕，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父親的老朋友？礦上的工友？還是...他想起父親曾經是對越反擊戰的老兵，那些“老朋友”的身份突然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牛飛搖搖頭，起身走向工作臺。

臺面上還放著那兩塊嚴絲合縫的金屬樣品，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芒。

他拿起它們輕輕一合，兩塊金屬立刻緊密貼合，仿佛天生就是一體。

“不管來的是誰，反正我做的東西經得起任何檢驗。”牛飛低聲說道，更像是給自己打氣。

……

上午的工作異常平靜，牛飛卻總覺得有什么大事即將發生。

他反復檢查了每一臺設備，確保它們處于最佳狀態，又把工作室收拾得一塵不染。

阿城來的時候，被這反常的景象嚇了一跳。

“飛哥，今天有貴客要來？”阿城好奇地問，手里還拿著剛買的豆漿油條。

牛飛接過早餐，猶豫了一下：

“可能是我爸的幾個朋友，具體我也不清楚。”他咬了口油條，突然想起什么，

“對了，今天下午你不用跟著了，我可能要單獨接待他們。”

阿城眨了眨眼，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

“明白明白，商業機密是吧？”

……

中午剛過，牛飛就聽到了門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不是一輛，而是至少三四輛。

他走到窗前，看到三輛黑色轎車整齊地停在他的工作室門口，車型普通得丟到大街上幾乎無人會注意，但那種沉穩的氣場卻不容忽視。

第一個下車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身材魁梧，步伐穩健，一看就是軍人出身。他環顧四周，目光如鷹般銳利。

緊接著下車的是幾個穿著便裝的中年人，有男有女，神情嚴肅。

最后從另一輛車下來的，竟然是牛飛的父親牛國雄，他今天罕見地穿了一套深藍色西裝，而不是平時那件沾滿煤灰的工作服。

牛飛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工作室的大門。

“你就是牛飛吧？”為首的魁梧男子大步走來，伸出手，

“我是趙衛國，你父親的老戰友。”

他的手掌粗糙有力，握手的力度恰到好處，既顯示力量又不失禮貌。

牛飛點點頭：“趙叔叔好。”

他的目光掃過其他人，發現他們都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工作室的每一個角落，那種審視的目光讓他后背微微發緊。

牛國雄走上前，簡單介紹道：“這些都是國家有關部門的同志，對你那個視頻很感興趣，特意來看看。”

趙衛國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別緊張，我們就是來參觀參觀。聽說你這里有些不錯的設備？”

牛飛這才注意到，這群人中有幾位目光一直盯著他。

“設備？你是說零件加工設備嗎？在維修廠那邊呢。”

“那咱們去維修廠那邊，老牛，你看？”

“沒問題，積極配合。走，這就出發。”

一行人又來到維修廠這邊。

這群人中的幾位目光一直盯著他的機床，那種專注的神情絕非普通參觀者所能擁有。

其中一位戴眼鏡的中年女子甚至已經走到了車床旁，手指輕輕撫過導軌，動作專業得令人驚訝。

“這位是成飛集團的陳工，”趙衛國介紹道，“國內頂尖的機械專家。”

陳工推了推眼鏡，開門見山：

“視頻里的零件是你自己加工的？用的什么設備？”

牛飛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他咽了口唾沫，指向那臺普通銑床：“就是普通銑床啊，國產的。”

“不可能。”陳工斬釘截鐵地說，走到銑床前仔細檢查，

“這種精度的零件至少需要進口的五軸聯動數控機床，你這臺...”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了牛飛帶過來放在工作臺上那兩塊金屬樣品。

所有人都圍了過去。

陳工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金屬塊，取出帶來的精致的測量儀器。

當她將兩塊金屬拼合后，測量儀上的數字讓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2微米...”她低聲說道，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這已經達到了航天標準。”

現場突然安靜下來。牛飛感覺父親的目光灼熱地投在自己背上，而趙衛國的表情則變得深不可測。

“小伙子，”一個一直沒說話的白發老人開口了，他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

“能給我們現場演示一下嗎？”

牛飛點點頭，走向銑床。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但當他握住操作手柄時，一種熟悉的平靜感涌上心頭。

同時也開啟了只有他一個人才能看到的大D的輔助功能。

……

接下來的時間里，牛飛輕車熟路，再次在全神貫注中度過。

他選擇了一塊新的金屬坯料，在大D的精確指導下，一步步進行加工。每一次進刀，都精確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他完全忘記了周圍觀眾的存在，整個人仿佛與機床融為一體。

而其余人則是一聲不吭，專注地觀察整個環節。

當最后一塊切屑落下，之后再經過牛飛的專注打磨后。牛飛將制作好的零件遞給了陳工。

她再次用測量儀檢查，然后緩緩點頭：

“2.5微米，考慮到是現場演示，這個結果...”她看向趙衛國，“非常驚人。”

趙衛國臉上的表情終于松動，露出一絲贊許的微笑。

他走到牛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比你爸當年還有能耐。”他接著轉向牛國雄，

“老牛，你養了個好兒子啊。”

牛國雄的嘴角微微上揚，那是牛飛多年未見的驕傲表情。

考察團開始在維修廠里四處查看，不時低聲交談。

牛飛注意到有人拿著筆記本記錄著什么，還有人用專業相機拍攝他的設備。

趙衛國和牛國雄站在角落里說著什么，兩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陳工走到牛飛身邊，聲音壓得很低：

“年輕人，你的技術很特別。普通機床能達到這種精度，要么是天才，要么...”她的目光意味深長，

“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牛飛心跳漏了一拍，但表面上保持鎮定：

“天生的能力，只是熟能生巧而已。”

陳工笑了笑，沒再追問，而是遞給他一張名片：

“有興趣的話，可以來成飛參觀。我們有很多項目...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

傍晚時分，考察團準備離開。

趙衛國把牛飛叫到一旁，神情變得異常嚴肅：

“小飛，今天看到的一切，我們會如實向上級匯報。你可能會接到一些...特殊的邀請。”他頓了頓，

“你父親應該教過你，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牛飛點點頭，突然意識到這次會面的分量遠超他的想象。

趙衛國最后看了他一眼：

“國家需要技術，更需要忠誠。好好想想吧。”

目送車隊離開，牛飛站在維修廠門口，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父親留了下來，此刻正站在他身后。

“爸，這到底...”

牛國雄打斷了他：

“別問太多。只要記住，今天來的都是信得過的人。”他罕見地摟住兒子的肩膀，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這是牛飛記憶中父親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揚他。

他轉頭看向父親，發現那張常年被煤礦粉塵染黑的臉龐上，竟有一絲掩不住的驕傲。

“他們可能會給你一些機會，”牛國雄繼續說，聲音低沉，

“如果...如果你決定接受，家里全力支持。”

牛飛突然明白了什么：

“爸，你是不是...”

“我什么都不知道，”牛國雄打斷他，眼神卻閃爍了一下，

“只知道我兒子有出息了。”他拍了拍牛飛的背，

“走吧，回家吃飯，你外婆做了你愛吃的紅燒肉。”

夜幕降臨，維修廠的燈光依然亮著。牛飛坐在工作臺前，看著那塊精密加工的金屬零件，思緒萬千。

牛飛輕輕撫過金屬表面，感受著那近乎完美的光滑度：

“大D，我們可能要開始一段全新的旅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