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此番尋老瘸子，是有何事？”趙老拐將陸昭思緒拉回現(xiàn)實，開口問道。

“本想托道友幫忙引薦些跑商的熟路子，如今看來倒是不必了。”陸昭略一停頓，不知道友可愿意收些入階的傀儡，往他郡販售？”

趙老拐沉吟片刻：“是何等階何種傀儡？價錢幾何？”

陸昭當即取出寒冰鼠傀與流云雀各一具。至于價值更高的鐵木衛(wèi)則未顯露，此傀儡價值八十靈石，非趙老拐此刻能吃下。

“此為一階下品寒冰鼠傀，此為一階下品流云雀……”陸昭簡單介紹了功能。

待陸昭說完，趙老拐手指摩挲著下顎：“陸道友的東西自然是好東西，只是老瘸子我以往從未販過傀儡，對這行情是真拿不準，這樣我且各收下一具，去探探路數(shù)，摸摸深淺，道友看如何？”

“可，不知多少價位收？”陸昭直接問道。

趙老拐報數(shù)：“這寒冰鼠傀嘛，八塊靈石一具，至于這流云雀十五塊靈石？”

陸昭嘴角抽動了一下，這價壓得幾乎離了個大譜。“道友莫不是將陸某當作了那不明行情的雛兒？”

趙老拐聞言嘿嘿一笑：“陸道友莫急嘛，買賣談價實屬平常，您這貨好是好，可老瘸子這小本買賣要擔風險、走門路、探銷路、應(yīng)關(guān)節(jié)，處處都是開銷啊！這樣，我再給你加點？”

接下來一場為幾塊靈石來回拉扯的“散修式”議價就此展開。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好一番磨蹭，最終，陸昭以寒冰鼠傀十靈石一具，流云雀二十靈石一具的“虧本價”，賣給了趙老拐。

邁出黑色大門，陸昭望了望天色，口中嘆息：這已經(jīng)是他磨破嘴皮所爭取的價碼了。可悲可嘆，但是這便是底層修士的日常，一兩塊靈石，足以讓這些在刀尖舔血的散修錙銖必較。

罷了，權(quán)當是為自己鋪一條后路。他陸昭想著。

陸昭離開趙老拐的攤位后，他又接連跑了幾家商鋪，可結(jié)果都不理想。幾家掌柜無不婉言相告：如今傀儡生意難做，九淵閣一家就幾乎壟斷了本地市場，需求早已飽和。

最后陸昭只在其中一家，勉強將一具寒冰鼠傀脫手，對方還是打算運到外郡碰碰運氣。

跑完商鋪，陸昭又去尋了獵妖人王云，托他幫忙留意一階中品妖狼的完整尸身。誰知王云一聽便搖頭：“小昭，天云山脈里的狼妖本就稀少，能到中期的就更少了，況且獵妖人得手后，為方便攜帶和售賣，多半就地拆解，極少帶回完整尸體，一年里頭，完整的一階中期妖狼尸體，也見不著幾具啊！”

陸昭聽完后心頭沉重，只得懇請王云在獵妖人圈子里替他放出風聲，承諾出高價收購完整尸體。

除此之外，他想到了周華，上次能在短短一月內(nèi)弄到三具狼尸，想必自有門路，也得去托他一托。

夜幕將至，陸昭回到寒竹苑，一整日的勞碌奔波令他倍感疲憊。他盤膝坐在冰冷的床榻上，閉目運轉(zhuǎn)《小云雨訣》，強行壓下心中紛雜的念頭。

三個時辰的打坐后，法力在經(jīng)脈中徐徐流淌，總算讓他對對傀儡材料和銷路的焦慮暫時告一段落。

然而，傀儡的事能壓住，有一件事確是他要早做打算的--他的未來，究竟何去何從？

懷揣著沉重的想法，他開始打算：以手頭的靈石，加上每月制傀的收益，他購置練氣中期的丹藥倒是不難。

再加上他中品靈根的資質(zhì)，在練氣六層這個階段，修煉速度絕對不會慢，即便日后沖擊練氣后期會有瓶頸，哪怕尋找不到突破瓶頸的丹藥，以他年紀，若能靜心打磨幾年，突破也非難事。

可一旦到了練氣后期呢？光是丹藥一項，就是天大的難題。一階上品的冰髓丹在坊市里向來是緊俏貨色，周家自用尚且捉襟見肘，流落在外的那一點份額，全憑機緣才能搶到。

更要命的是以后的傀儡材料，如今一階中品妖狼整尸已經(jīng)如此艱難尋，將來煉制一階上品傀儡所需的靈材，在這小小的周家坊市，還能湊得齊么？

最令他心底生寒的是另一件事：在長風郡這方地界，從未聽聞過周家之外有散修成功筑基！這絕非巧合，定是周家對異姓修士筑基本能的打壓，留在此地，練氣后期或許就是終點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要他去做決定，去解決，就連腳下的靈脈也要考慮更換，若非現(xiàn)在有丹藥撐著，修行速度早就一落千丈。

不過最令陸昭搖擺不定的，并非“是否”離開周家坊市，而是“去往何處”。

眼前擺著兩條路：

第一，是前往碧霞宗直屬的“碧霞坊市”，此地的好處有二：一是路途相對安穩(wěn)，來往散修眾多，便于打探消息；二是那里有一線機會叩開仙門，拜入金丹大宗——碧霞宗。

陸昭嘗夠了散修漂泊的苦，這些年來飽嘗無人扶持、萬事親力親為的煩惱，若能加入大宗門為依靠，他的修行之路定會平坦許多，而此路的缺陷則是他早已過了十六，拜入碧霞宗非常之難。

其二，是遠赴鄰國越國，傳說那里有一座龐大的“玄陽仙城”。此城號稱只要靈石足夠，什么都能買到，若能立足其中，或可憑借精湛的傀儡之術(shù)博得長久立足之地。

然而此路劣勢也極明顯：路途萬里，不知有多少兇險莫測，且所傳所知均是道聽途說，練氣后期修士，能否平安抵達仙城都是未知之數(shù)。

兩條路，各有優(yōu)勢，亦各有劣勢。

在榻上枯坐思索了一整夜后，陸昭的心中有了初步?jīng)Q斷。

他要在突破練氣后期之前，不遺余力地收集充足的情報。若那玄陽仙城真如傳說中那般資源豐沛，且路途上的兇險尚在可承受范圍之內(nèi)，那么他便賭上一把，遠赴玄陽！

至于碧霞坊市，那將是退而求其次的備選：倘若前往玄陽之路不通，或者風險實在過高，他便會轉(zhuǎn)而投向碧霞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