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與王凱并未跟隨眾人上山,此刻站在山下,神色陰沉。
三名獵奴不時偷偷打量王巖,交頭接耳,似有計較。
觀察到這些,王巖頓生防備,心里更是憤怒不已。
“真是不死不休的好親戚。”
踏足山界,王巖感知能力開啟,無需回頭,身后三名獵奴的一舉一動,盡在王巖掌控之中。
這時,前方一名四十歲的壯年漢子,忽然回頭沖那三名獵奴罵道。
“遭天殺的奴狗!”
那漢子名叫趙砍,是村里少數(shù)不怎么給王福面子的獵戶。
此刻,他聲音不小,臉上也盡是鄙夷。
三名獵奴聽聞此言,面露不善,卻并未還口。
士、農(nóng)、工、商,乃是鄴國子民,獵戶漁夫,則為賤籍。
不但低人一等,還要承擔(dān)更為沉重的賦稅徭役。
正因如此,即便守著大青山這座寶庫,白溪村也鮮有人能發(fā)跡。
但賤籍并非鄴國最低等的身份,那些流民、俘虜、蠻夷之后,更是被納入奴籍。
賤籍之人要承擔(dān)更多壓迫,而奴籍則是連人都算不上。
他們無法獲得任何資產(chǎn),只能被人買賣雇傭,一生為奴為婢。
牛二虎算是奴籍中罕見的另類,不但身材驚人,更懂得攀附,故才橫行鄉(xiāng)里。
而對于大多奴籍,別說遭人謾罵,哪怕無故挨揍,也只能忍著。
趙砍雖然脾氣夠大,但也不敢直接罵王福,故而只能拿三個獵奴來撒氣。
他這么一開口,立刻便引來好些附和。
“可不,春獵、秋獵跑來搶還不夠,今日祭典也要來顯眼,真?zhèn)€該殺!”
“打狗也要看主人,這三頭奴狗,咱可殺不起。”
“拖上高坡,叫大虎、黑皮吃了才好。”
“今日在村中留下印記的怪物,怎不多殺些奴狗?”
眾人越說越氣,卻都背對那三人,不敢叫他們認(rèn)出,回去告了主人。
趙砍聽著這些話,胸火愈盛,當(dāng)即返身走到三名獵奴面前,喝道:
“今日要想進山拿彩頭,去喚你家主人自己來。”
為首的獵奴滿臉胡須,惡狠狠的瞪著趙砍,卻不回話。
“還敢瞪老子?給你臉了是吧?”
趙砍說著便要動手,這時,卻見林云峰上前,攔住他動作。
“砍叔,今日獵山大典,莫要惹出爭端。”
聽到這話,王巖覺得林云峰做得對,但又覺得他做得不對。
趙砍沖林云峰冷哼一聲,旋即上山而去。
其他獵戶也不說話,全都繼續(xù)趕路。
不久,在一座簡陋的石碑前,眾人放下祭品,獵戶們向著半山四散而去,爭取早些拿到彩頭。
王巖沒有上前,而是跟那些老幼、婦女一起,留在石碑前。
他剛停下腳步,那三個獵奴便開始猶豫起來。
“果然是沖著我來的。”
王巖老神在在的走到村長等人周圍。
他本就只是來露個臉,多在村長眼前晃一晃反而更安心。
在山上,幾個獵奴對王巖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只是不想徒增麻煩。
就算殺了他們,王福和王凱也依然不會放過自己。
倒不如暫且規(guī)避,等待時機,斬草除根。
三名獵奴相互對視了幾眼,最后只得向前走去。
“石頭,你怎么不去爭彩頭?”
村長家小兒子吳淼金,走到王巖身旁。
他與王巖同齡,卻發(fā)育較早,唇上已有了些胡須。
所謂同類相親,吳淼青體格羸弱,與原主倒是常有來往。
“湊個熱鬧,哪敢去爭什么彩頭?”
“也是,就你這身板,野兔擺你眼前都奈何不得。”
“半斤八兩。”
王巖說完,吳淼金見村長老爹正跟小寡婦聊得起勁,便神秘兮兮的招呼王巖,走向一旁小樹林。
左右無事,王巖便跟了過去。
能從吳淼金嘴里冒出來的,頂多便是何處更適合看人洗澡之類的破事。
卻不想此刻,吳淼金從懷里掏出一塊木牌,那上面竟赫然刻著四個大字:
“卓氏武館。”
王巖不由一驚。
青遠(yuǎn)縣有四家武館,對于其內(nèi)部的情況,村鎮(zhèn)中人并無了解。
但四大武館的名字,卻是如雷貫耳。
而卓氏武館正是其中之一。
有卓氏武館木牌,莫非吳淼金已被武館看上?
然而上下打量吳淼金一番,王巖卻在心中搖頭否認(rèn)。
“這東西究竟怎么來的?”王巖問道。
吳淼金翹起嘴角:“自然是卓武師給的。”
王巖不信,一把將木牌奪過來。
他勁力漸長,吳淼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木牌已被輕易拿到手中。
“誒!”
吳淼金正叫著,王巖將木牌翻轉(zhuǎn)過來,卻見那背面還刻著兩個字:
“門房。”
在邊角,還刻有“吳淼金”三個小字。
王巖旋即將木牌還給了吳淼金,臉上微笑的表情似是在說:
見君依然,吾心甚安。
但轉(zhuǎn)念又覺得奇怪。
“你怎么做上卓氏武館門房了?”
吳淼金想要在王巖面前建立的高大形象破滅,轉(zhuǎn)而又開始吹噓起來:
“這可是卓氏武館的門房,你以為沒些資質(zhì),想去就去?”
“這是自然。”
為獲取一些武館的信息,王巖便對吳淼金大肆吹捧一番。
“你眼下十六歲便做了門房,人生起碼少走四十年彎路,
今日你能成為武館門房,他日何愁不能成為弟子?
以君之才,一朝揚名立萬,便是王朝中流砥柱。”
吳淼金極為受用,聽完后,胸膛都挺得更高。
“哈哈,我也是這么想的,只要能進武館,多親近那些武者,指不定便能受些點撥。”
王巖點頭:“妙計,誒,卻不知要成為武館弟子,具體要什么條件?”
吳淼金道:“那要求可太高,完全不是凡夫俗子所能覬覦,
這頭一關(guān)便是看外貌,長相太過詭譎,連門都不讓進,
接著便是查驗體魄,每家武館都有自己的測試方法,
總之,你我這等年齡,沒個一百五十斤膂力,武師根本連看都不會看,
然后才是摸骨、看血氣,氣血倒是可以花錢去補,根骨卻無法改變,
好些去武館測試之人,都是栽在了根骨這一關(guān)。
即便全都過了,也只是暫且入門,還有一個月時間查看品行,
此后方能成為武者,由武師上報朝廷。”
王巖暗自記下重要信息。
除了根骨,其他問題他都可通過積累山神共鳴度來解決。
“哪怕根骨不濟,但若膂力與血氣遠(yuǎn)超尋常,我應(yīng)該也有機會。”
但吳淼金隨之而來的一句話,卻給王巖提了個醒。
“此外,半年近五十兩的基礎(chǔ)花銷,也要一并繳清。”
錢。
真是到哪兒都會讓人頭痛的問題。
王巖存了不少山貨,價值二百多兩,可總不能抱著熊皮狼皮去交學(xué)費吧。
也不是不行,只是必然會出問題。
“看來,也是時候?qū)⑸截浤萌プ儸F(xiàn)了。”
大宗交易,在縣城最為合適。
但普通百姓進入縣城都需路引,賤籍獵戶更要事先上報,若無關(guān)系,甚至一兩個月都批不下來。
“要避人耳目,也只能去最遠(yuǎn)的望山鎮(zhèn)。”
王巖決定,明日便立刻動身。
就在此刻,石碑處忽然傳來一陣驚呼聲:
“青鹿!真的是青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