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巖跑出樹林，順著眾人手指方向看去。

只見一頭青鹿正矗立于眼前懸崖之上，似在低頭啃食著什么。

青鹿從頭到腳也不過一米多高，而它頭頂上兩排如翡翠般的巨大鹿角，卻比它身子還要更為寬大。

遠遠望去，如同兩道翠綠火焰，在青鹿頭頂飛揚。

在場眾人，皆是頭回見到青鹿，全都無比驚奇。

之所以能認出，是因為青鹿的形象，在青遠縣，常現于各種圖集、雕刻、壁畫之中。

十余年前，隔壁溪尾村曾有人捕殺一頭青鹿，全村因此減免三月賦稅。

半年后，那名捕到青鹿的獵戶，更是拿到皇帝賞賜的百兩黃金，出了賤籍，成為一方富戶。

據傳聞，青鹿除了稀有、好看之外，與尋常野鹿并無太大差別。

那兩排鹿角之所以翠綠如玉，乃是因其含有致命劇毒。

然而這東西不但皇帝喜歡，據說某些武者更是對其趨之若鶩。

只是它獨產于青山，過于稀有，可遇而不可求。

此刻，眾人紛紛跑到斷崖底下。

那里正好處在王巖感知邊緣，他一眼便看出，青鹿所含山神共鳴度有限，甚至不及大黑蛇。

“但這東西望之絕非凡品，莫非還有別的妙用？”

王巖正想著，便聽老村長沖自己兒子喊道：

“淼金！快！快去捉住那頭青鹿！”

吳淼金正看得起勁，突然聽見這話，不由一愣。

“啊？我？爹，這斷崖近五十米，我如何上得去？”

村長也是急糊涂了，不過眼下周遭盡是婦人與小孩，他也只能想到自己兒子。

至于王巖，身子骨甚至不如吳淼金，村長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一陣搖頭。

王巖忽然想到：“若我能捕獲青鹿，將之獻與朝廷，白溪村必定獲利，而我自然也就成了‘功臣’，這不也是一大好身份？”

當即，王巖再看那青鹿，目光中已露出勢在必得的意味。

“村長，我去試試。”

聽王巖說出此言，村長一陣搖頭：

“石頭，別說是你不行，就算你行，眼下連個弓箭都沒有，如何去射這青鹿？”

王巖本無需多言，但既然是沖著好身份去的，自然要征得村長同意。

“村長，即便我捕不到青鹿，卻也可將它趕往其他獵戶的方向。”

王巖說完，老村長不禁有些猶豫。

吳淼青在旁指著斷崖：

“你叫石頭，還真當滿山的石頭是你家親戚？這么高的斷崖，你如何上去？”

老村長也詢問似的看向王巖。

王巖言簡意賅：“爬唄。”

村長眉頭蹙起深深皺紋：“你真爬得上去？”

王巖也是真怕那青鹿跑了，只道：

“村長，你可要快些決斷，否則，青鹿可就從眼皮底下溜了。”

村長不由一驚。

“好，你上去試試。”

村長話剛出口，王巖便如狡兔般快步上前，手腳并用的攀上斷崖，轉眼便上行了七八米的高度。

他這番舉動，看得周圍眾人一陣呆愣。

吳淼金瞪大眼睛，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連著揉了幾次眼睛。

“徒手攀巖？石頭何時會的這等本事？”

那二十多歲，模樣嬌俏的寡婦驚呼：

“呀！石頭真厲害！羊兒上崖也就他這般快慢！”

老村長愣了片刻，見王巖轉眼攀上一半斷崖，先是駭然，隨即又是一陣大喜：

“好！石頭娃！快些上去，將青鹿往西面趕！”

說完，他又招呼吳淼金：

“別看了，快去找上村里獵戶，讓他們從坡上往這邊趕。”

“哦！”

吳淼金一邊跑，一邊回望斷崖上的王巖，在雪地里連摔了好幾個跟頭。

獨自待在山中這些時日，王巖早已掌握如何利用御石術攀登懸崖。

但凡他手腳接觸巖壁的地方，皆會有巖石凸出或者凹陷。

王巖掌控精準，身體遮擋下，常人根本無法察覺巖石上的細微變化。

很快，王巖登上山崖，那青鹿也如他所料，在自己距離它十米開外時，便已轉身逃離。

“石頭，你看得到那青鹿嗎？”村長在底下喊。

“能，村長放心，我這就將它往西面趕。”

王巖沖底下喊完，便消失在眾人視野之中。

村長心中焦迫，卻也不禁想到：

“原以為這石頭娃就是個無用孤兒，沒曾想竟還有些本事。”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王巖年紀不大，卻懂得分寸。

他方才明明可以直接登崖，卻仍要詢問自己的意見。

顯然比那些恭維之輩，更尊重他這個村長。

此刻，王巖在村長心中，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崖上，那青鹿并未跑遠，王巖與它僅僅相隔三十幾米。

他自然不會將青鹿往西面趕，那樣一來，自己便不算頭份的功勞。

王巖不但要親手抓住它，而且最好還能活捉。

稍微拉近一些距離，他正要施展御石術，控制青鹿四肢。

可這時，青鹿似是察覺到什么，旋即跳躍起來，奔向遠處，停在四十米開外的地方。

“嗯？”

王巖有些疑惑，但眼下來不及多想，便又緩緩上前。

等再次靠近斬殺距離，那青鹿竟然又往前奔了二三十米。

如此三番五次之后，王巖心里已生出莫大的古怪。

青鹿就好似知曉他何時會出手一般，每次都躲得恰到好處。

“莫非我在使用御石術前，所引發某些異象，會被這青鹿察覺？”

倘若如此，那青鹿為何不逃得更遠？

反而如眼前這般，似在故意挑逗？

行至一處密林，王巖已被這青鹿“戲耍”了不下十回。

四下無風，頭頂樹梢上卻傳來一陣搖晃。

王巖不再去做施展御石術的準備，而是徑直走到距離青鹿三十米遠的地方。

如此近的距離，足夠他輕易困住青鹿。

但奇怪的是，這一回，青鹿明明看到王巖，卻似乎完全沒有逃離的打算。

王巖心下有了猜測，卻感覺一陣詭異：

“這青鹿莫不是能捕捉危險氣息？”

但這仍無法解釋他為何沒有逃遠。

以青鹿的速度，王巖實際上很難將其活捉。

要獵殺，也只能冒著被人察覺的風險，喚出鐵皮。

“既然如此。”

王巖忽然伸出右手，再度準備施展御石術。

正如他所料，青鹿趕在他之前，轉身便往后奔逃。

然而這一次，它后肢卻無法跟上跳躍，竟然很不協調的在原地絆了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王巖彎起嘴角：“來得還算及時。”

隨著王巖的聲音，青鹿左側后腿上，出現一只圓滾滾的金毛獼猴。

它如同一顆肉球般，拖住青鹿大腿，這才讓青鹿無法跳躍。

等青鹿再想掙扎，王巖駕馭的山石已經裹滿其四肢。

雖是活捉，但完好無損也著實離譜。

王巖身上連個獵具都沒有，只怕誰也不會相信，他能徒手抓住青鹿。

不得已，王巖駕馭山石，擰斷其后腿。

又在青鹿周身，以及旁邊巖石上制造了一些痕跡，做出青鹿奔逃時摔傷的假象。

青鹿癱軟在地，高聲哀嚎。

他頭頂上漂亮的鹿角，此刻完全成了累贅。

王巖只需踩住鹿角，青鹿便再也難以起身。

為免被人發現，王巖讓肥仔迅速離去。

等待許久，終于有獵戶踏雪奔來。

王巖已在心中定下說辭，可抬頭一看，此時奔至眼前的，竟是大伯家養的三名獵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