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功曹,張白騎郁悶極了。
這東院到底都是些什么牛馬神經,這都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兒?
張白騎長嘆一聲,將只有兩頁的劍法揣進懷中,決定前往金曹問問能不能預支俸祿,回頭他還得幫阿宓將炊餅攤重新支起來。
金曹的公房就在不遠處,張白騎快步行至。
里面的老吏須發皆白,瘦臉細眉,目光矍鑠,一看就很精明。
入內行禮后張白騎有些難為情地說明了來意,老吏什么也沒說,在案頭翻找出了一本名冊,然后打著算盤劈里啪啦算了一陣后抬頭對房內的下屬吩咐道:“關門?!?
張白騎頓時一頭霧水,能不能預支俸祿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嗎,突然關門做什么。
“你來的正好,省的我們去找你了,刑曹的五十軍棍每棍十錢,潘姑娘的辛苦費是一百錢,潘主事的療傷費是一百錢,消耗的一顆中品靈石一千錢,衣裝腰牌三百錢,那本劍法就不算你錢了,總計是兩千錢,你的月俸是五百錢,所以......”
老吏像是報菜名似的給張白騎算了一筆賬,聽得張白騎目瞪口呆。
不是,這是拿他當小鬼子整呢?
他萬萬沒想到挨打還要算錢,這么一整他不但預支不了俸祿,還倒欠了人家一千五百錢。
之前在北市亭花錢當牛馬,沒成想現在直接欠錢當牛馬了。
張白騎余光一瞥,金曹的兩名彪形大漢堵在了門內,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我不預支俸祿了,能走嗎?”
“不行,欠錢不還,按律移交刑曹處置。”
“?”
老吏一句話便給張白騎干沉默了,再去刑曹挨了軍棍那下下個月的俸祿怕是又得倒欠,一來一去直接整閉環了。
張白騎忽然間有點懷念在北市亭巡街的日子,曹孟德!你給老子干哪兒來了?
一進門就挨打,打完還得交錢,交了錢還得干活。
這根本不是都尉府,這怕不是園區!
“怎么?沒錢?沒錢也有沒錢的規矩?!?
老吏嘿嘿一笑,似乎早有預料。
張白騎點了點頭,他倒要看看這地方還能有多少花樣。
老吏旋即從案頭抽出了一本簿冊在張白騎面前打開,指著里面的內容說道:“自己選吧。”
又自己選?
張白騎眼皮一跳,伸頭看了起來。
這是一本懸賞名冊,上面有各種待辦事件,只要完成一件就能領取對應的賞金。
越往后的事件賞金越大,但難度也自然更高。
張白騎翻看片刻,找到了三件懸賞一千五百錢的事件。
第一件:前往洛陽城外的洛水碼頭秘密接收南方進貢的“望舒荷”并護送至都尉府,不限時。
第二件:秘密追查一個叫做張儉的朝廷頭號通緝犯,限時三十日。
第三件:秘密做掉西市大街王記布店狗日的少東家,限時一日。
張白騎掃了一眼,果斷選擇了不限時的護送貢品任務。
追查通緝犯就算了,這茫茫人海估計得查到猴年馬月去。
做掉王記少東家,這活兒雖然能干,但看這用詞感覺不太對,還是算了,小心一些為好。
老吏收了簿冊,取了一片竹簡遞給了張白騎,上面寫著任務的地點和時間,叮囑道:“一定要保護好望舒荷,這是要送進宮的東西,損壞了可是要殺頭的?!?
“明白?!?
張白騎收好竹簡,起身便要告退。
老吏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張白騎的手腕,神秘兮兮地問道:“要不你將這第三件也一并接了吧,如何?”
“不接!”
張白騎毫不猶豫的一口回絕,這老小子指定沒憋好屁。
老吏見狀小聲嘀咕了一句,拿起筆將簿冊上第三件事的賞金直接改成了兩千錢,“兩千錢,怎么樣?”
“......”
“兩千五!”
“這少東家犯了什么事兒?”
白發老吏訕訕一笑,目光中閃過了狡黠之色,猶豫了一下后滿臉憤懣地說道:“這小子摸了我孫女的屁股!”
“你等等,私活兒???”
張白騎差點沒繃住,還好他方才多疑,不然又要掉坑里了。
老吏無所吊謂地撇了撇嘴,露出了一副“那咋了”的表情。
“三千錢,你接不接?”
“我張白騎一心為公,告辭!”
張白騎連連搖頭,說罷便轉身從門中竄出,瞬間跑沒了人影。
......
廄舍,廂房。
張白騎擦了擦汗,深深吐了口濁氣。
這一圈下來,他忽然覺得當個馬倌也還不錯,至少不用和各曹的神人們天天打交道。
稍作休息后張白騎摸出了那片竹簡,借著昏黃的燭光仔細看了看內容。
地點在洛陽南郊的陽春渡,時間是明晚亥時。
這活兒應該沒什么難度,不過他有些疑惑,這南方進貢荷花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非要在晚上秘密接運。
想了想后覺得可能是千里送荷花這事兒太過勞民傷財,為了顧及皇帝的名聲所以才秘密進行。
望舒荷,這名字還挺好聽。
望舒是月亮的意思,這荷花或許是在夜里綻放的特殊品種,所以才十分珍稀需要人專門護送。
張白騎記下信息,將竹片在燭火上燒盡,隨后起身出門辦正事兒。
牢騷歸牢騷,這個鏟屎官還是要當的。
半個時辰后,張白騎頭昏腦漲地從最后一間馬廄中走了出來。
從井中打了兩桶清水準備在院內沖個涼水澡后就上床睡覺,可剛一抬頭,卻見懸在都尉府上空的五色大棒相繼飛走,緊接著響起了急促的鼓聲。
與此同時,位于都尉府最深處的五層閣樓頂端,一尊鷹隼雕像發出了紫色的光芒,將閣樓全部籠罩,在夜幕下十分顯眼。
張白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五色大棒齊齊飛走,一定是出了大事。
很快,院外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和呼喝聲。
張白騎正在愣神,忽然一道黑影從房頂躍下,在他的面前站定,急匆匆道:“這是全員出動的鼓號,速往前院集結,快!”
“不是,你......我......”
張白騎話沒說完,潘素素已經躍出院墻消失不見。
不是,哥們沒穿啊。
喂!
張白騎真的很想大喊非禮,但這會兒應該不會有人搭理他。
鼓聲愈急,張白騎扔了手中的水瓢,火速穿衣佩劍趕去前院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