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院,廄舍。
張白騎坐在大門門檻上雙手托腮一臉的生無可戀。
他本以為會給他安排個捕盜治安的隊官什么的,沒想到卻成了養馬的馬倌。
一想到臭氣熏天的馬棚中滿地大糞,張白騎就忍不住叫苦:“馬倌?狗都不......”
“公子......”
“干!干的就是馬倌!”
張白騎正想發發牢騷,忽然被熟悉的女聲給嚇的話鋒急轉。
扭頭看去,刑曹的潘素素手中捧著一些東西從旁輕輕走來。
張白騎咽了咽口水,趕忙起身立正,神色有些緊張。
他問過馬元義了,別看這小娘子長的嬌嫩清秀,人家可是鍛體境大成的修為,名副其實的刑曹第一打手。
別說揍他了,就是揍王喜都不會太費勁。
潘素素見張白騎渾身繃得直溜溜,忍不住露出輕笑,臉上梨渦淺淺,兩顆虎牙可愛,目光略帶羞澀道:“馬隊官臨時公干,小女子奉命前來給公子送都尉府的衣裝和腰牌。”
“有勞姐姐了,姐姐辛苦,多謝姐姐,日后有用得著小弟的地方請姐姐盡管開口。”
張白騎伸手接下,將老爹的話現學現用,一口一個姐姐,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識時務者為俊杰,他可不想成為被潘素素打死的第十八個倒霉蛋。
潘素素被張白騎幾聲“姐姐”喊的臉頰發紅,心緒有些蕩漾,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更加溫柔動人。
“新人入府都需修習都尉府的功法傍身,咱們東院辦的差事雖然比不上西院兇險,但死人也是常有之事,我看你用劍,稍后可以去功曹那里領取一門劍法回來勤加練習。”
“多謝姐姐指點,敢問姐姐,咱們東院和西院辦差有何不同?”
張白騎有些疑惑,都尉府的職責是維持京畿治安,守護都城安全,平時主要是緝賊捕盜懲治不法,沒聽說這里的差事兇險到經常死人。
潘素素左右看了看,猶豫了一下后神色鄭重地說道:“簡單來說西院不辦人事。”
“啊?”
“總之差事很兇險,你若不想送命,還需勤修苦練早些破境,好了,將衣裳換了便去功曹那里領取功法吧,我便不打擾了,告辭。”
張白騎默默接過了衣裳,目送潘素素離去。
西院不辦人事,這短短六個字在張白騎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潘素素的話讓他意識到北部都尉府暗藏玄機,并不是尋常人以為的普通官署。
這洛陽城,除了人,還能有什么呢?
在原地愣神片刻,張白騎轉入廄舍換上了都尉府的黑色勁裝,隨即匆匆去尋東院功曹。
外有蹇家追殺,內有兇險差事,這下是真的不能再像過去巡街那樣混天度日了,必須抓緊時間增強自身實力才行。
光靠金手指可不行,還是得盡快積攢靈力破境。
有劍不用和沒有劍是兩碼事,自身的境界不夠,往后恐怕也難駕馭換來的劍氣。
不多時,張白騎來到了功曹。
房內布置的像是個店鋪,柜臺上趴著一名小吏,手里捧著書卷看的滿臉癡笑,嘴角流著口水。
在柜臺后方,書簡籍冊在地面上亂七八糟地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張白騎從門口退了兩步,重新確認了一下自己沒走錯地方。
這功曹,怎么看著也有點不太正經的樣子......
張白騎暗中嘀咕一句,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站在柜臺前,一股腐爛的味道撲鼻而來,張白騎目光一掃,發現許多堆在底層的書簡都已受潮發霉,還有一些書堆上蓋著蛛網落滿了灰塵。
正在看書的小吏被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合上了手中的書卷,起身翻著白眼問道:“新人是吧?想學什么?”
“劍法。”
“等著。”
小吏轉身走去了后方,開始在書堆中悶頭翻找起來。
房間內頓時灰塵彌漫,張白騎掩住口鼻無力吐槽,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是垃圾堆呢。
等待期間,張白騎有些好奇小吏剛才看的書卷,于是拿起瞄了一眼,不禁老臉通紅,趕忙物歸原位。
奶奶滴,這功曹果然也不是什么正經地方。
片刻,小吏灰頭土臉地空手而歸,撓了撓頭道:“劍法本就不多,結果都爛完了,要不你練點別的吧。”
“我......”
張白騎將差點脫口而出的臟話硬生生咽了回去,從入府到現在,他對這東院的印象只有兩個字:抽象。
我劍都淬煉好了你告訴我練點別的?
這時,小吏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一亮道:“誒,我想起來了,還有一本,你稍等。”
說完,小吏便快步走去了墻角,在張白騎疑惑的目光中將墊在案幾腳下的書冊抽出,轉身小跑回來,撣了撣書冊上的灰塵嘟囔道:“昨日主事寫完便順手墊了案幾,差點將它給忘了......拿去吧。”
張白騎瞪大眼睛看了看手中連名字都沒有劍法,一時間欲言又止。
拿來墊桌腳就算了,昨天才寫的是什么鬼?
劍法還能現寫?這劍法它正經嗎?
小吏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回到柜臺里繼續品味人身。
張白騎忍不住翻開了第一頁,果然是昨天寫的,甚至還能聞見濃郁的墨香。
算了,能有這么一本就不錯了,在外面,普通人想弄到功法基本不可能,即便是入境的修士也要花大價錢才行。
修士們若是想要獲得更為上乘的功法,最好的路子便是投效朝廷,其次是依附豪強或者拜入宗門。
“多謝了,敢問這是什么劍法?”
張白騎合上了書卷,心平氣和地問道。
小吏淡淡斜視一眼,伸手要回了劍法,在柜下掏弄出了一支毛筆,二話不說便在封皮上寫下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大雀破瓜劍。
“?”
張白騎接住了小吏丟回來的劍法籍冊,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草率,實在是太草率了。
潘素素說西院不辦人事,他現在覺得這東院的人也不干人事。
還特么大雀破瓜劍,這狗日的真是太極八荒了。
張白騎搖頭一嘆,一邊翻看劍法一邊轉身向外走去。
剛要出門,張白騎忽然身形一頓,將腿收了回來,猛地轉身沖到了柜臺邊,臉色紅溫地指著劍法道:“不是,你這劍法就只有兩頁?”
“不是告訴你了嗎?昨天才開始寫,沒寫完不是很正常?”小吏揉了揉鼻子,無語地瞪了張白騎一眼,接著說道:“多大點兒事......你先練著,過兩天拿過來給你續寫。”
張白騎聞言哽住,直接被當場氣笑。
草,離了個大譜。
還能這么整,真是開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