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是，袁天罡的目光死死盯著光幕。

他看著光幕中李淳風等人堅定但是稚嫩的面容，仿佛又回到了當初他們一同無所謂了大唐拋頭顱撒熱血，并肩作戰(zhàn)的那一刻！

“一天為不良人，一輩子都是不良人……”

袁天罡口中喃喃的說著這句話。

這句口號，并不是老師給他們定下的。

而是在大唐不良人組織成立的那一天，他們一群兄弟們，共同許下的誓言！

哪怕永遠都只能身處黑暗之中。

哪怕永遠都不能將功勞展現(xiàn)于天下。

但，只要他們是不良人，他們就會守衛(wèi)大唐！

守衛(wèi)天下萬民！

這是誓言，更是他們對大唐的承諾！

是他們?nèi)f死不悔的決心！

正是因為如此……在親眼看到李淳風發(fā)起叛變，成為叛軍的那一刻，袁天罡的世界都在天旋地轉(zhuǎn)。

不對……不對……這不對！

他們……他們當年明明是立下了誓言的啊！

背叛？

親手建立了大唐不良人，一路排除艱難險阻，和他一起走過來的李淳風，又怎么會背叛呢？

哪怕如今回想起來，袁天罡的第一想法依舊是不信！

沒有利益，沒有原因，沒有理由，李淳風難不成只是為了背叛而背叛？

直到這一刻。

袁天罡看著天幕中的種種過往，腦海中仿佛有電光閃過。

他……是不是有一種可能……

“當年的事情……”袁天罡的瞳孔猛地震動，顫抖，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荒謬。

錯亂。

無稽之談……

袁天罡知道說出來，一定會有人這么反駁于他。

但他就是有這種錯覺！

這種想法不斷的在袁天罡的腦海里盤旋，并且變得越來越強烈——“有沒有一種可能……或許……只是說可能，李淳風等不良人的叛變，或許也是有苦衷的？”

袁天罡站在人群的末端，注意到他的人寥寥。

袁天罡低著頭，雙手握拳，指甲深深的刺進掌心，他喃喃的低聲說著，像是在拷問自己的內(nèi)心，又像是在提出另外一個可能。

可能嗎？

為什么不可能！

就連老師的事情，貪贓枉法、罔顧人命、通敵叛國……樁樁件件都是斬首的大罪，樁樁件件都另有隱情。

那為何李淳風等人當年叛變的事情背后就不能另有隱情，別有苦衷？

這個念頭牢牢占據(jù)著袁天罡的思緒。

他忍不下去了。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有一個人一定知道真相。

身為不良帥的袁天罡身手矯健，身著一身不良人統(tǒng)一的黑色暗紋束袖勁裝他，身形靈敏的在人群中穿梭，沖向處刑臺的方向。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就見一身穿不良人衣袍之人，突然出現(xiàn)在了刑場之上孟凡的面前。

“老師，李淳風他……他當年是不是另有苦衷？”

“懇請老師予學生解答！”

渾厚有力的聲音字字懇切，里面滿是對昔日舊友的關懷。

說罷，袁天罡拂開衣襟，砰的一聲重重跪在了孟凡的面前。

“老師——”

袁天罡口中苦苦喚著眼前的孟凡。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后之人皆被他的舉動震驚。

尋常百姓不知道袁天罡不良帥的身份，只是隱約認出了袁天罡身上的衣袍，是不良人的樣式。

“孟大人居然是這不良人的老師？”

“也還好吧？看天幕的過往，不良人這組織，不就是孟大人和他的弟子一起建立起來的嗎？這人是孟大人的學生也不奇怪吧！”

“有點奇怪……天幕之中好像也沒看到這人啊！”

“我倒是好奇他口中說的那勞什子李什么風又是何人？聽起來好像還和陛下一個姓氏，難不成是……”

“休得胡言！總歸不良人都是護衛(wèi)我大唐百姓之人就對了！”

百姓們議論紛紛。

不過他們更多只是單純的對袁天罡的身份有幾分好奇。

要說震驚……倒也沒有那么強烈。

而站在高臺之上的朝臣們，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等等……”杜如晦猛地睜大眼睛：“這位……應當是不良人統(tǒng)帥吧？”

和杜如晦有同等想法的人不在少數(shù)，程知節(jié)、尉遲敬德、李靖、房玄齡等人也在此列。

“孟兄……確實才華橫溢，識天文，精地理，他曾收下不少弟子。”長孫無忌面有尷尬，小聲的說道：“這袁天罡和……曾得到孟兄的親自授業(yè)，更是孟兄最為出色的弟子。”

眾人齊刷刷的看向長孫無忌。

好小子！

你居然知道！

長孫無忌對上同僚們的視線，略有尷尬的伸手摸了摸鼻子。

咳咳。

誰讓他有個皇帝妹夫……

“知曉此事之人極少。”長孫無忌連忙擺手。

說著長孫無忌也扭頭看向跪在出行臺上的袁天罡，面色是另一種難看。

因為……他怎么也沒想到，袁天罡居然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當年李淳風等人叛變的事情是實實在在發(fā)生的！

袁天罡怎會有此一問？

就在這時，長孫無忌的視線和魏征對上了一瞬，作為知道袁天罡身份和當年之事的人，他們的腦海里不由得浮現(xiàn)出了一個想法。

看天幕中呈現(xiàn)出來的一切……有沒有一種可能，當年的事情的確……

想著他們搖了搖頭，目光緊緊的盯住了孟凡。

是與否，現(xiàn)如今只有孟凡知曉了！

刑場上。

孟凡聽著袁天罡跪下的聲音，還是睜開了眼睛。

和其他人想的不一樣，孟凡沒有爆發(fā)出什么激烈的情緒，甚至就連他的雙眸深處，都是空無一物的。

“天罡，你不愧是我最出色的弟子。”

孟凡深深的看了袁天罡一眼，臉上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并不深入的笑容。

說完這么一句后，就又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孟凡再一次將自己和外界的一切隔離開來。

天幕種種，與他無關。

孟凡所言，給本就不甚明朗的叛變事件又籠罩上了一層迷霧。

另有真相？

究竟是什么？

才會讓孟凡做出如此一副緘口不言的姿態(tài)？

朝臣們百般思索，終究是一無所獲。

無奈之下，所有人只能將希望再次寄托于天幕之上，一點點的從中尋找到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