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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草廬,閉門鼓(二合一)

“許住持?!?

楊靖嘿嘿一笑,打了個招呼。

“楊小友,你這兩個伙伴可不一般啊?!?

許垣洞若觀火,說道:

“肉芝金蟾,嘖嘖,你那龍蟾涅槃丹的蟾衣,就是從這而來吧?!?

楊靖笑容一滯。

小金:“……”

小金一頭黑線,眼神頗為幽怨。

撲天強忍著笑意,嘴角死命往下壓著。

這事當初就是他與楊靖一塊兒辦的。

“老大,你們這些獵戶套路太深了?!?

小金聲音幽怨道。

“額,你不也不虧么?”

小金腦瓜子一轉,確實是這么個道理。

“許住持,不知貴觀可還有空余房舍,最好偏遠一點兒的?!?

楊靖禮貌問道。

今晚他便不回巡山衛衙門了,想要在萬壽觀宿下。

“房舍有的是,小維啊,你帶著楊小友去后山上那間空屋子住著吧?!?

許垣安排道。

“你這臉上沾了些什么玩意,趕緊撕了去?!?

隨后背著雙手,打了個哈欠說道:“人老咯,不中用咯?!?

許垣身形逐漸模糊不清,最后完全消失。

張維一把扯下臉上的布條,說道:

“校尉請跟我來?!?

萬壽觀后山占地極廣,空氣質量極好,除了偶爾能聽到鳥叫聲以外,簡直是萬籟俱寂。

楊靖伸了個懶腰,說實話,他是一個喜靜不喜動的人,喜歡獨處。

“楊校尉,明日可就是祭祀的時候了,你有何打算?”

與楊靖并排行走的張維,突然冷不丁冒出這么一句話來。

楊靖沉吟片刻后。

“我走之后,巡山衛中是否有罷兵言和之輩?”

“并無,不過百姓中有復舉童男童女祭祀者。”

張維認真回答道。

“可以預料到,我這個巡山校尉被四瞳巴蛇一指碾死。

百姓本就沒有安全感,剛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在那一時間會瞬間崩塌?!?

楊靖點了點頭,這事早就在他預料之中了。

“明日你將如何行事?”

張維又問了一遍這個問題。

在其位,謀其政。

在張維看來,楊靖現在也陷入了兩難境地。

不供奉童男童女,四瞳巴蛇勢必大怒,會死。

供奉童男童女,則是朝令夕改,而張維,內心里很抵觸這種做法。

但是楊靖剛經歷過一次生死,若是說對四瞳巴蛇不忤,張維不信。

‘應該是要選第一種吧。’

張維心中喃喃道。

“張維,你感覺我會怎么做?”

說罷,不等張維回答,楊靖便自問自答道:

“想必會覺得我楊靖,是要繼續供奉童男童女吧?!?

“對四瞳巴蛇的態度,我楊靖有且只有一個。”

二人停步。

不知怎的,張維有點期待楊靖的答案了。

“四瞳巴蛇所據淫祠,當伐廟破壇,永絕香火!”

楊靖目光堅定,聲音中有著一種毋庸置疑的感覺。

張維眼前一亮,朝著楊靖豎了個大拇指。

這話說的,好氣魄!

小金與撲天對視一眼,齊聲說道:

“愿助主人一臂之力!”

楊靖笑了笑,道:“張維,帶路吧。”

張維嗯了一聲,領著楊靖又走了很長一段路。

最終,在一間依山傍水的草廬前停下。

張維主動介紹道:“本來有一位老道長在此結蘆住著,前段時間老道長下山云游天下了,所以這間草蘆便空著了。

還請楊校尉莫要嫌棄?!?

楊靖笑了笑,忽然吟詩道:“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撲天與小金對視一眼,眼中滿是驚異,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意思。

‘主人,還會吟詩?’

張維眼前再度一亮,贊嘆道:

“好詩啊,沒想到楊校尉還有如此文采,當真是文武兼備!”

楊靖呵呵一笑,沒想到,他也當起文抄公了。

楊靖推開茨門,屋內一塵不染,屋內用具甚是簡陋。

與他老家差不太多。

“每日會有人來打掃,不過這草廬住一人尚可,住三人就有些逼仄了,我再為二位找間新房屋吧?!?

張維打量了一眼草廬內。

撲天搖了搖頭,道:“不用麻煩,我等化為原形就是。”

小金點頭表示贊同。

見撲天二人這般態度,張維只好點了點頭,說道:

“那楊校尉早些休息,我便不叨擾了?!?

……

許垣的神識依舊覆蓋住整個萬壽觀。

感受著后山傳來的陣陣波動,許垣會心一笑,道:

“這猴崽子。”

……

巡山衛衙門。

數十名百姓拉著白布,在主街道上開始游走。

“咚咚咚!”

城門,譙樓。

閉門鼓響起,共敲鼓六百次,鼓聲傳播遠揚。

此為閉門鼓,宣布夜間戒嚴開始。

王,李二位更夫當值。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鐺鐺~”

兩位更夫一人持鑼,一人持梆。

王更夫目力極佳,一眼便瞧著道路盡頭拉著白布的人。

王更夫戳了戳李更夫,低聲道:

“老李,你看街頭那些人是人是鬼?”

李更夫眉頭一皺,說道:“老王,你眼神比我好使多了,我都看不清。

再說這條道上就有巡山衛衙門坐鎮,哪家孤魂野鬼想不開了,敢來捋老虎的虎須?”

聽著李更夫的分析,王更夫心中大定,便往前走去。

同時間,兩個提著燈籠的人從一邊胡同走出。

燈籠上有著快班衙役的黑墨大字,身著黑色皂衣,懷揣鐵尺,腰間系著繩索。

“嘿,老鄭,這巡夜的苦差事落到咱倆頭上了,”

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衙役抱怨道。

“嗐,老方,現在這時候,連巡山衛都派人出去巡夜了?!?

鄭瑞哈出一口熱氣。

鄭瑞左右一瞥,先是看到了持鑼拿梆的兩位更夫。

然后便看到越來越近的一眾百姓。

鄭瑞下意識的拔出鐵尺,喝問道:

“宵禁時候,何人在街上游蕩?!”

方風瞬間警惕起來,作出防御姿態。

“大老爺們,我們有要事要和巡山衛的大人們商量。”

領頭的人大聲回話道。

“有要事商量?為何白天不來?偏偏要挑晚上?!”

“我有理由懷疑爾等居心不良,或者其中有妖魔奸細!”

鄭瑞喝道。

方風迅速點了點人數,低聲道:

“老鄭,這起碼有三十多人啊?!?

鄭瑞定睛一瞧,那白布上寫著幾個墨色大字:

“恢復祭祀,還我和平。”

“老方,你趕緊去巡山衛衙門報備!”

鄭瑞頭也不回說道。

方風沒有猶豫,身形如電,往身后跑去,正撞上更夫,急聲道:

“趕緊敲鑼!”

“鐺鐺鐺!”

兩位更夫,急忙敲鑼示警。

在衙門站崗的巡山卒迅速反應。

“這么多人,何事?”

一位面色黝黑的巡山卒沉聲詢問道。

“三十多人,扯著橫幅,說要恢復祭祀。”

聞言,另一位巡山卒色變,轉身跑進衙門。

片刻后,杜騰沉著臉,在一眾巡山衛的簇擁下,出門。

“去把那橫幅給我扯了去。”

杜騰冷聲道。

“哎哎哎,你要干什么?”

有人上前阻攔。

那名黝黑的巡山卒沒有絲毫猶豫,三步化作兩步,一把扯下橫幅。

“你叫什么名字?”杜騰眼中閃過贊賞,問道。

“回杜大人的話,小人名叫尉遲儉。”

黝黑漢子答道。

杜騰點了點頭,目光如電,掃過一眾來請愿的百姓。

“恢復祭祀,虧你們想的出來?”

“廢除祭祀,乃是楊校尉定下的調子,我怎能罔顧楊校尉遺愿?”

“我看你們都頗為眼熟啊。你,姓孫,開魚欄的吧,你,姓魯,開火窯的,你,姓周,家里開酒樓的。

其余人我就不說了,你們心中都有桿秤。

鄭賊所定抽簽之法,禍害百姓,全都是山村貧苦人家孩子,有沒有貓膩,你們心中也有數!”

杜騰聲音上揚,指著這群富戶說道。

“杜大人,管他們那群泥腿子做什么?

常言道,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您現在作為主官,應與我等共治資江縣城,從未聽說過與泥腿子共治縣城的。”

為首的孫嘉豪信誓旦旦說道。

“嘖,你讀過幾年書啊,還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豬鼻子插大蔥,裝象呢?!”

杜騰冷哼一聲,打量著孫嘉豪。

“杜大人,為何如此辱我!”

孫嘉豪一時間急火攻心,捂著胸口說道。

“杜大人,在下有一策略,還請杜大人聽之?!?

一位商賈打扮的男子說道。

杜騰頷首。

“獻上童男童女,實乃大功德,以二人命換我資江縣數以萬計百姓生命,怎么看都很劃算。

為了紀念他們的大功德,可以為他們立廟,永享香火。

祭品之父母,由我等出資供養,巡山衛衙門可以監察。

這樣,每位祭品,一家再補償一萬兩銀子!

他們那種泥腿子,就是干上三輩子,也賺不著一萬兩銀子。

杜大人,你感覺我這個方案如何?”

周立登一字一句的說道,言談中充滿著自信。

開玩笑,那可是一萬兩銀子!

這偌大的資江縣,不知有多少賭徒,流氓無賴,愿意掙這筆錢呢。

到時候告示一出,要有很多人求著要將兒女送來。

每七日一次,一次兩萬兩,八萬兩銀子就可以買來平安,何樂而不為呢?

杜騰背著雙手,冷笑一聲。

原來是早有謀劃啊,說起來頭頭是道的,而且每一方都有利可圖。

百姓有錢拿,巡山衛有油水可撈。

“得,周立登,那這樣你看如何?

本官用五萬兩銀子,讓你家兒女當祭品,不僅立廟祭祀,還給寫進縣志,你周家族譜給你兒子單開一頁,怎么樣?”

杜騰這嘴宛如淬了毒的刀子一樣。

抿一口嘴唇,能給自己毒死。

“你……你,杜大人此言荒唐至極,我周家又不缺錢!”

周立登只覺胸口發悶,一時間喘不上氣來。

“大膽,竟然敢辱罵杜大人,犯了宵禁,數罪并罰,鞭笞四十!”

“給我拿下!”

涂旭指著周立登等人,大聲斥責道。

說話間,如狼似虎的巡山卒便撲了上去,兩個衙役見表現機會到了,也上去拿人。

王,李兩位更夫面面相覷。

“你,你們忒不講理了。”

魯愚淺怒聲指責道,慌亂之中,不知是誰,將方風推倒在地。

“大膽,竟敢拒捕,襲擊衙役!一個都不能放過,給我押進巡山衛大獄!”

見狀,眼尖的涂旭又給周立登等人扣上一項罪名。

片刻后。

一眾為富不仁之輩便被悉數擒住,押入巡山衛大牢。

“涂旭,給我仔細審問,這伙人有組織有目的的沖擊衙門,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杜騰拂袖怒道。

“是,大人!”

涂旭領著一批人走了。

杜騰示意衙役繼續巡夜。

看著王,李兩位更夫,感覺有些眼熟,于是詢問一二。

“是,大人,那晚也是我二人打更,楊校尉賞了我們些銀子?!?

王更夫回答道。

“唔,原來如此,你二人繼續當差吧?!?

兩位更夫點頭哈腰,直到走遠后。

李更夫嘆息一聲,說道:“我還以為杜大人也會給賞錢呢?!?

王更夫苦笑不得,道:“我說老李,你咋這么貪心呢,人家給賞錢是情分?!?

“也是那么個理?!崩罡蜻种欤冻鲆豢诖簏S牙,接著又感慨道:

“那巡山衛可真威風啊,要是我家小子也能當上巡山衛就好了。”

“現在練武什么的,不都有折扣嗎,我尋思咬咬牙,給我家那小子測測根骨,然后找一家武館,送他去練武去?!?

王更夫把玩著梆子,說道。

“老王啊,咱都是鄰居,這么大的事,你怎么告訴我!

回家我和我婆娘商議商議,給我家小子也送去習武。

要是真能進巡山衛,那真是麻雀飛上梧桐枝,變鳳凰了?!崩罡蚬粗醺虻募绨颍f道。

“嗐,老李,咱要有平常心,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呢,咱們這窮賤骨頭,也別指望著能靠子女飛黃騰達。

只求他們平平安安就好啊?!?

二人的身影越拉越長。

……

杜騰斜靠在門口的獬豸石像上,他在等嚴家人。

心神不由飄遠,不知楊鎮嶽那邊怎么樣了。

明日,終究是個事啊。

杜騰憂心忡忡。

他聽老兵說,每次祭祀,四瞳巴蛇都會遣來一位妖魔,將祭品帶走。

依著楊靖的意思,那就是不慣毛病,直接將那妖魔斬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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