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要提醒你,”APD南部分局的雷米·斯托克探長從后方拍了拍盧克的肩膀,“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依然沒有能夠找到足夠多的證據(jù),來正式逮捕迪恩·唐斯和赫爾·麥金利。”
“一旦你在審訊過程中讓他們兩個人察覺到,警方已經(jīng)將他們視作是嫌疑最大的對象,他們隨時都會離開警局,又或者是花錢去找一名律師。”
“不幸的是,如果那些金子真的是被迪恩·唐斯和赫爾·麥金利拿走的話,他們真的拿得出這筆錢。”
盧克點了點頭。
就在不久前,他已經(jīng)先后完成了對潮流珠寶店的保安赫爾·麥金利與司機迪恩·唐斯的初步問詢。
在談話中,這兩個人表現(xiàn)得都很正常,或者說是太過于正常了。
他們顯然已經(jīng)做過應對審訊的練習,在完美規(guī)避盧克問題的同時,還給出了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
在周五的夜晚,翡翠區(qū)最著名的嘻哈夜店,正在舉辦每月一度的狂歡派對,二人不僅向警方出示了門票和印在手背上的夜光印章,還給出了好幾名能證明他們在派對上飲酒作樂的證人。
夜店正門附近的監(jiān)控,也確認了二人當晚的確有排隊入店的行為,但盧克很清楚,既然他們有能力突破安保公司的警報系統(tǒng),那替換一個小小夜店門口的監(jiān)控視頻,也算不上什么難事。
由于兩人的口供在細節(jié)上幾乎完全一致,盧克可以判定,他們提前對好了臺詞——而這幾乎就證明了,他們是有罪的。
在迪恩·唐斯和赫爾·麥金利反應過來,自己隨時都可以從警局拍拍屁股離開之前,他必須要讓這兩個人,或者其中的一個,開口招供。
“你覺得,這兩個人里,哪一個比較容易上當受騙?”盧克轉(zhuǎn)過身,詢問站在他身后的斯托克探長。
斯托克探長幾乎沒有思考多久,就脫口而出:“那個保安。”
確實,和常年混跡街頭的迪恩·唐斯相比起來,軍隊出身的赫爾·麥金利的社會經(jīng)驗,要稍微少上那么一些。
“那么……來幫我演場戲吧。”
盧克笑著,把口袋里常備的小筆記本和圓珠筆塞進了他的手里。
通常來說,犯罪嫌疑人尚未被逮捕時,是無需向其進行米蘭達警告的,一些針對誘供和“戲劇化暗示”等審訊方法的法律限制,也不對其生效。
這正是審訊者在證據(jù)不足以下達逮捕令時,可以利用的小小漏洞。
在地頭蛇斯托克探長的幫助下,他很快就完成了必要的準備過程——
首先,迪恩·唐斯被重新請入審訊室,負責輔助的斯托克探長,假意和他聊起了艾比·普林斯曾經(jīng)從收銀機中進行盜竊的事,并詢問他對此事是否知情。
接著,由南部分局的一名女性巡警將這次審訊的真正目標,赫爾·麥金利,帶到審訊室外的長椅上,她還貼心地遞上咖啡和小零食,讓他在審訊室外稍事等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斯托克探長的指示下,一名身形魁梧的巡警將迪恩·唐斯從審訊室中帶了出來,在警察的威懾之下,他甚至沒能和赫爾·麥金利交換一次眼神。
下面,這場戲劇終于輪到盧克登臺了。
他把通話中的手機舉在了耳邊,一邊頻頻點頭,一邊快步走進了審訊室。
他故意沒有關緊審訊室的門,留出了一道狹長的縫隙,剛好可以讓坐在斜對面的赫爾·麥金利瞥見斯托克探長的側(cè)影。
在進入審訊室后,盧克先是在斯托克探長的耳邊小聲嘀咕了些什么,然后翻開了桌面上的審訊資料,對著上面的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指指點點。
即使不用回頭,他也感受得到,自己后腦勺上的那股來自赫爾·麥金利的視線。
下一秒,斯托克探長放大了嗓音:“這很好,我馬上就去申請搜查令!”
他從口袋里拿出了盧克的小筆記本,假裝在上面劃拉了兩下,然后停住手上的動作,開口詢問:“哦對了……外面的那個家伙,他的名字要怎么拼?”
盧克一字一頓地回答了他的問題,確保門外的人能聽見他口中拼出的名字:“H·U·L·L,赫爾;M·C·K·I·N·L·E·Y,麥金利。”
斯托克探長咳嗽了一聲,用來壓住聲音中的笑意:“咳……很好,他就交給你了。”
……
十分鐘后,赫爾·麥金利被帶進了審訊室。
盧克立刻注意到,他的額頭上已經(jīng)起了一層薄汗,身上的那件襯衫,在腋下的位置也出現(xiàn)了汗?jié)n。
他很緊張。
盧克很清楚這種緊張的來源,他和斯托克探長用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偽造出了同伙迪恩·唐斯已經(jīng)徹底招供的假相。
他的“戲劇化暗示”成功了。
盧克沒有使用常用的話術來做開場,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長桌側(cè)方,將手臂架在了桌面上,擺出一副勝券在握的儀態(tài),臉上也帶著輕松的笑容。
“好了,你有什么話,要為自己說嗎?”他拋出了一個十分模糊的問題。
赫爾·麥金利沒有開口,但盧克從他吞咽口水的動作中,判斷出他已經(jīng)離開口不遠了。
“剛剛那個家伙,迪恩·唐斯,他在試圖撇清自己,把自己放在不重要的位置上,”盧克換上了一種循循善誘的語氣,“那么你呢,你又想怎么樣,是把事情都說清楚,還是繼續(xù)什么都不說?”
“說實話,我并不打算告訴你,我已經(jīng)知道了多少東西。”
“我不是你的老師,也不是教會的牧師,我不會為你擺出一大堆道理,來勸你說出那些我們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的事。”
“我只是想聽聽你自己的說法,從你的位置,看到的那些東西,它們或許不是真相,但也許,能夠從側(cè)面證明一些我們還沒有完全確認的事實。”
赫爾·麥金利深吸了一口氣:“迪恩……那個叛徒,他都說了些什么?”
“你不需要管他都說了什么,”盧克用最嚴厲的語氣,阻止了他的詢問,“現(xiàn)在,在這個房間里,只能由你來告訴我,發(fā)生在那天晚上的事。”
赫爾·麥金利低下了頭,他抬起手臂,用雙手環(huán)抱住自己的后脖頸,身體幾乎縮成一團。
在審訊心理學中,這種姿勢被稱為“投降姿勢”,他已經(jīng)對自己的同伙失去了信心,決定說出一切。
“事情都是迪恩做的!”
“我……我只負責在那天晚上,用公司預留的調(diào)試USB接口,把木馬送進安保系統(tǒng)。”
他抬起了頭,掙扎著開始講述案件的經(jīng)過。
“一開始的時候,我沒想這么做的,蘇珊阿姨是個很好的雇主,我也不是什么壞人。”
“但是迪恩、迪恩·唐斯在下班之后找到了我,問我想不想賺點快錢。”
“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讓我告訴他,安保公司預留在系統(tǒng)里的調(diào)試接口在什么位置,我還以為那只是個玩笑,但在那之后,公司承包的好幾處房屋都被偷了。”
“我這才知道,他和他的朋友有辦法通過黑客手段,入侵公司的系統(tǒng),讓鎖死的電子大門自動打開。”
“迪恩·唐斯偷偷塞給了我五百美元,說那是給我的分成。”
“我是不想收下那些錢的,但……房東找上門來,說要漲房租,我只能把那五百美元交給了他。”
“然后,迪恩又一次找上了我,說有辦法賺一筆大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打算動蘇珊阿姨的店!如果我知道的話,我一定不會答應他們的。”
“但迪恩·唐斯和他的那個很懂電腦的朋友威脅了我,說我已經(jīng)是他們的同伙了,如果我不做的話,他們有的是辦法讓蘇珊阿姨和安保公司知道,我是個賊。”
“我還有家要養(yǎng),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我什么都可以說出來,我知道被偷走的金子藏在哪里!”
“求求你,不要讓我進監(jiān)獄,我的孩子需要父親。”
盧克嘆了口氣,從后腰拿出了手銬,將赫爾·麥金利高舉著的雙手銬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