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檸檸不懂音樂，也不懂鋼琴，但就是感覺李誠彈的好聽。

好聽的音樂只需要聽便足夠了。

不止一個人和她有同樣的感受。

原本四周喧鬧的人群，因為李誠的演奏安靜下來。

旁邊路過的一家三口，因為孩子聽到了音樂，鬧著要過來。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

劉夢人麻了，是真的麻了，腦袋和四肢全都麻木了。

她默默地后退幾步下臺，不站在那里礙眼。

學鋼琴十五年，沒聽過這首曲子，但是開頭的主題旋律出來后，就明白不是一首簡單的曲子。

——誰家簡單的曲子，主題旋律彈的這么干凈透徹啊？！

臺下，程小堇專心聽著曲子。

琴聲仿佛母親輕撫頭頂，睡前“晚安”的低語。

就在這時，主題旋律重復，原本的節奏突然加快。

夏檸檸疑惑道：“好像和剛才不一樣。”

程小堇脫口而出：“變奏曲，這是一首變奏曲。”

夏檸檸問：“變奏曲是什么？”

程小堇解釋：“變奏曲是一種創作形式，針對主題旋律進行有規律的變化和反復，行程統一的作品。

“換一種方式比喻，就像做數學題，同一道題，用不同的解法寫出來，就是不同的變奏。

“主題旋律為起點，變化包括改變旋律速度、調性、節奏等，結構以主題+第一變奏+第二變奏…如此往復，變奏次數越多，代表創造力越豐富。”

夏檸檸似懂非懂，但是明白了一點：李誠在玩一種很厲害的東西。

程小堇輕聲說：“第一變奏導入16分音符和半音階，節奏變快，音色顆粒感保持得很完美，沒有黏連感。”

夏檸檸滿臉問號：“啊？這么厲害嗎？我只感覺比剛才歡快了。”

程小堇心中默數到一分四十三秒，主題旋律又回來了。

又是一輪新的變奏。

“琶音加重，右手的旋律竟然還能保持輕盈，他是怎么做到的？”

夏檸檸：“……”有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像個外人。

她癟起嘴巴，這種討論的是自己最熟悉的人，偏偏無從插嘴的感覺最難受了。

過了一分鐘左右，程小堇聽到主題旋律又回來了。

夏檸檸臉色一喜，激動地說：“我聽到你說的主題旋律了，就是那個噔噔蹬蹬…對不對？”

她開心的樣子，就像和朋友第一次有了共同話題。

程小堇側過頭，緩緩點了點。

夏檸檸在胸前狠狠地攥緊拳頭，“nice！”

這種了解了一點的感覺，緩解了剛剛的慌張。

而比起她的激動，和一定要聽出點什么的執著，圍觀的吃瓜群眾要安靜許多，靜靜的聽曲子。

有孩子說：“媽媽，我也想像那個大哥哥一樣。”

孩子媽媽柔聲說：“乖，寶寶你什么也不想學。”

抱著籃球，胸前運動襯衫臟兮兮的男孩猛地抬頭：“教練，我想學彈鋼琴！”

教練嘴角抽了抽，揪住男孩的耳朵往外走：“你給我好好回去打籃球！你沒那個藝術天賦！”

這只是一小部分人的感受，更多人掏出手機拍視頻。

現代人不管遇到什么，都喜歡記錄一下美好生活，配上文縐縐的文案，發到音符平臺。

夏檸檸看到這么多人掏手機，才后知后覺拿出手機。

可是臺上李誠已經彈完了。

商城一樓，鋼琴周圍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楚。

程小堇忍不住上前一步：“我能感覺到不止三種變奏，是不是后面還有？”

在旁邊當了半天立牌的劉夢，正準備上臺搶回主場，突然聽到女孩的聲音，扭頭看去，她倒要看看誰沒事找事……

臥槽，這不是三年前星海杯少年組拿金牌的天才嗎？她怎么在這兒？

劉夢收回邁出的那只腳。

你們天才討論，我這樣的普通人還是會避免吧，免得被余波殺得尸骨無存。

李誠聽到女孩聲音，不禁一愣，順著聲音看去，看見了程小堇。

咦，這是剛才遇到的盲人女孩？

她也懂鋼琴？

不過她說的倒沒錯。

這首曲子，確實沒有彈完。

李誠彈的曲子是前世家喻戶曉的名曲《小星星》，全名叫《小星星變奏曲》，也叫《字母歌》，就是幼兒園ABCDEFG，OPQRST……那個。

全曲一共十二種變奏，每種變化都不同，哪怕是考完鋼琴十級，也很難完美彈出來。

眾所周知：變奏=很難。

李誠第一次碰鋼琴，沒辦法彈奏完整的原因很簡單。

——他舉起右手，大拇指、無名指和小指在不斷抽搐。

他無奈道：“確實不止三種，但我已經燃盡了，再彈下去，我的手要廢了。”

還好撐到了【快速學習卡】使用時間，不然就虧了。

“廢了？”夏檸檸沖上臺，握住他的右手，仔細檢查，“你后半生的幸福怎么辦？”

“哈哈哈！”

因為夏檸檸一句話，臺下頓時響起笑聲。

李誠抽回手：“只是抽筋而已，廢不了，而且我很期待回家之后，你的穿上晴趣圍裙變裝表演。”

他已經預想到了那副畫面，嘴角不禁上揚。

夏檸檸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

她剛才沉浸聽鋼琴，差點忘記和李誠還有賭約——穿那件晴趣圍裙。

李誠就喜歡看到這只母老虎害羞的樣子，真想晚上把她羞恥的樣子拍下來，以后要挾“夏檸檸小姐，你也不想這份視頻被別人看到吧？”。

那樣簡直爽爆了。

比起兩人的勾心斗角，臺下的人是另一種感受。

有家室的人還好，大不了回家和對象玩角色扮演、cosplay，但是單身狗受到億萬倍暴擊。

——這人傻逼吧，鋼琴彈得好也就算了，好像還和漂亮妹子同居，擱這炫耀來了？殺人誅心啊！趕緊死一死！

李誠也觀察到了個別人士寄刀片的眼神，但是他很高興。

他算不上高尚的人，也有欲望，這種虛榮感真的很讓人沉醉。

只是他和別人區別是，他可以控制自己不虛榮。

不過那樣太累，偶爾要放縱一下。

現在嘛…

李誠彎下腰，在夏檸檸耳邊輕聲說：“夏檸檸，乖，是時候回家了。”

“…泥奏凱！”

夏檸檸不是要反悔，只是受不了他靠得這么近，熱氣噴在耳垂上，癢癢的，渾身都好熱，討厭死了！

李誠笑了笑，覺得今天逗夏檸檸的歡樂點收集的差不多了，走下臺。

夏檸檸低著頭，跟在他身后，一步一腿軟走下臺。

她雙眼呆滯，似乎已經幻想到晚上屈辱的畫面了——比殺了我都要難受！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

“大哥哥等一下，我想和你做筆交易。”

“不做，你哥沒空。”

“我有錢。”

“說實話，我早就看小妹妹你鐘靈神秀，氣質超然，不像凡人。我要求不高，和你姐的香奈兒包一個價格就可以談。”

夏檸檸親眼見證李誠變臉速度之快，吐槽道：

“臭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