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此人良心未泯，在面對純真無邪的小孩時，就是下不去手？

未必吧。

奧古斯特可不認為這樣一個到處偷竊尸體，甚至可能為了獲得大量尸體而人為制造事故的人，還會有良心這種東西。

思索間，奧古斯特在廢墟里摸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哦，謝天謝地，找到了?！?

他在戈登費解的眼神里總算找到了自己跳車時沒來得及帶走的手杖。

奧古斯特驚喜地撫摸了這把外形上沒什么破損的手杖好一會——感謝斯塔克友情提供的覆蓋材料，在這樣的爆炸中也僅僅只是出現了一些擦痕，然后對著碼頭高處，靠近公路的角落開了一槍。

不過雖然外形沒有太大變化，但內部的零件早就被震得七零八碎，亦或者是被高溫熔化了，總之，奧古斯特放了一發啞炮。

但這也驚起了藏在暗處的蝙蝠和貓頭鷹，全都“呼啦啦”地往遠處飛。

甚至就連藏在那附近的人影也拔腿就……

“等等！”戈登驟然反應過來，抬腳就往那道人影的方向跑去，“有人！站??！你什么時候來的！”

由于對方的位置本身就在高處——這也是剛剛發生爆炸時，他沒有受到多大傷害的原因，這會被人發現了，也是說跑就跑，任由戈登腿腳再利索，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抓到他。

……更不要說他現在還有點腦震蕩。

戈登跑了幾步，就絕望地發現了這一點，盡管他還是強撐著爬上了梯子，但對方早已逃之夭夭，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了。

奧古斯特將手杖別在腰上，動作相當利索地跟著戈登爬上了生了銹斑的梯子，身手矯健得完全看不出他在今晚之前，還只是個拄著拐杖陰暗行走的瘸子。

戈登看了一眼空無一人的馬路，又回頭看看奧古斯特的傷腿，看看馬路，又看看傷腿，終于沒忍住，欲言又止地說：“我怎么記得你的腿……”

奧古斯特低頭看看自己的腿，心想這個體驗卡效果怎么還沒過，現在推給腎上腺素還來得及嗎？

結果他剛想到這里，一股鉆心的痛從腳底開始向上蔓延，讓他產生了一種自己正在進行一場無麻藥的截肢手術的錯覺。

這就像是一個信號，從后背開始，大面積火燎般的痛苦開始爆發出強烈的存在感，甚至讓他原本沒有受傷的眼眶都開始發疼起來，讓他整個人止不住地抽搐起來。

并且這股疼痛還有加劇的跡象。

這顯然就是吊人說的體驗卡結束后的副作用。

奧古斯特趁著這股疼痛還沒有升級成讓他動不了的地步，干脆撐著鐵板往地面一躍，卻在著地的時候因為右腿使不上勁，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去。

四肢健全的感覺太方便了，差點讓奧古斯特忘了自己這會右腿還受著傷。

而且……這就是加倍疼痛嗎，這也太酸爽了。

奧古斯特覺得以他這個心態，苦中作樂積極向上還差不多，吊人還要污蔑他不想活了，簡直是污蔑。

“……??？我沒碰你??？”

這算碰瓷嗎？

戈登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上一秒還神采奕奕的人，這會卻宛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半跪在地上。

眼看著奧古斯特從一開始的大口喘氣到身體幾乎沒有起伏，戈登這才如夢初醒般，連忙跟著跳下去，一把扶住奧古斯特的胳膊，連聲說：

“你還能再堅持一下嗎——同事，我的同事就快到了！”

奧古斯特不停地喘著氣——說實話，疼痛幾乎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快要連呼吸的力氣都維持不住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落下，在地面砸出一點點水花。

遠處高大的摩天輪依然亮著燈，輕快的音樂從那上面傳出來，順著夜風，傳到這個空無一人的碼頭上。

只不過傳到這里時，只剩下斷斷續續的聲音了。

是Rüfüs Du Sol的Exhale。

為了緩解這股疼痛，奧古斯特開始瘋狂，又漫無目的地思考起來。

摩天輪放的是Rüfüs Du Sol的……也不對……這好像是澳洲的組合吧，哥譚在哪……在澳……不對，在美國。

等等。

奧古斯特的腦子里忽然出現一張美國地圖——那是他很早以前……很早以前看到過的地圖，美國，美國有一個叫哥譚的城市嗎……？

有吧，不然他現在在哪……哦，不對，他穿越了，不然也不會看到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植物操控……植物……植物……

在過去的記憶里，他好像在哪見過類似的植物……在……在……在草藥園……哪里的草藥園？？？

奧古斯特泄憤般死死抓住自己的頭發，頭皮拉扯的感覺在這種幾乎每塊骨頭都被打碎重組的劇痛里顯得微不足道。

他很快又將注意力拉回到今晚——那個讓他陷入此番境地的意外。

羅馬人的汽車剎車失靈，結果倒霉的卻成了他們。

想到這里，奧古斯特煩躁得很手指幾乎要從手心里摳下一塊爛肉來，血液從指縫中滴落下來，看得戈登膽戰心驚，卻又不敢貿然接觸此時還在不斷痙攣的傷患，生怕加重對方的傷痛。

說實話，他對奧古斯特的遲鈍感到震驚。

原本他看著對方血肉淋漓、深可見骨的背部，以及身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傷口就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誰知道對方剛剛還一副不當回事的樣子，又是跳車又是救人給他擋傷害的，戈登甚至還以為奧古斯特沒有痛覺！

誰知道居然只是反應太遲鈍了？？？

眼看奧古斯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戈登不敢讓他就這么睡死過去，不停地在他耳邊絮叨著什么東西。

不過這些奧古斯特已經聽不清楚，他只是不斷地回想著今晚遭遇的所有事情。

首先，羅馬人腦子沒有問題的話，應該也不會給自己的車動手腳，但是他的孩子呢？

首先可以排除那個女繼承人，叫……叫什么來著，算了，總之，羅馬人的孩子里，那個不受重視的傻兒子嫌疑最重……但這又說不太通，因為他看起來好像還挺受羅馬人寵愛的，雖然不太受重用，但是衣食無憂。

再往后，最有可能動手的，應該是蝙蝠俠。

是蝙蝠俠將車鑰匙交給他的，也就是說，在他出現之前，有很大的機會和時間可以給羅馬人的汽車動手腳。

但動機說不通……不對……

動剎車的人未必是針對他和戈登的。

奧古斯特恍惚地思考著。

羅馬人和誰……

羅馬人……走私……戈登好吵……走私……交易的手法太拙劣太粗糙了，不是羅馬人，是誰……是傻兒子阿爾貝托嗎？

有可能。

但教父見到交易現場的時候，那些人應該就已經是行尸狀態了……不然說不通這么不理智，可是今晚阿爾貝托看起來不知情……有人弄死了負責和藥品買方交接的幫派成員？

誰會這么想不開？

奧古斯特猛地抬起頭來，差點撞上戈登的下巴，他死死抓著戈登的手說：“羅馬人！是誰最恨羅馬人？！”

戈登還沒來得及說話，刺眼的燈光就伴隨著兩聲喇叭傳了過來。

他的同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