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瑆的一番操作，打破了福康安的布局。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

這日，福康安從兆祥所搬離，一如既往地住進了養心殿偏殿。

乾隆的意思是，福康安身體好得差不多，可以起來干活了。

乾隆向福康安要話本子，李玉提前通風報信讓福康安準備著，嚇得他火速將書稿送進了壽康宮。

反正嬛嬛愛看。

想起乾隆把石頭記劃入禁書，福康安就心疼，有了太后的庇護，永瑆也該有所顧忌。

午后，慎刑司總管著人來給福康安報信，說是胡海得了瘋癲病，上頭的意思要把他送出宮去。

福康安現在不便去慎刑司，特意先去了趟內務府造辦處。

眼下，高恒身為內務府總管大臣，這造辦處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他接受胡海的活兒，見到了不少宮里頭私密的賬本，有一部分是關于福康安的。

高恒拽著賬本想了許久，這十一阿哥與福康安都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得罪哪個都不好。

但十一阿哥對他又有提攜之恩，若不拿出點東西來，總顯得自己沒用處。

正當他躊躇不定時，福康安找來了。

福康安是造辦處的常客，里頭的人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

“高總管可在？”

小太監用手指了指里屋，那間屋子原先是胡海住的。

胡海這人小心謹慎，福康安早已知曉他有記賬的習慣。

“喲，可是貴客啊！”高恒打開屋門，雙手負后，手里拿著賬本。

“高總管當真在此！”福康安揮揮手示意小太監下去。

“貴客來此，所謂何事？”高恒繼續擺譜，他對福康安沒有敵意。

朝中皆知富察家是皇上眼前的紅人，是個人都不敢輕易得罪，何況福康安還住在養心殿。

只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讓他夾在中間，沒有好處是不行的。

福康安笑了笑，從袖口拿出一張紙，“這是新設計的小玩意兒，和往常一樣，只需把對應的銀兩送來即可。”

“？”這下把高恒看懵了。

他翻過賬本，福康安只提供一些小玩意兒的圖紙，拿的利也只有三成，確實不多。

只是，這個孩子是不是腦子不靈，眼下當差的可是他高恒，又不是那胡海。

“在下不懂貴人的意思。”高恒假裝不知，打算看看形勢。

“高總管真的不懂？”福康安走近再次問道。

見高恒未表態，福康安當即轉身要離開。

“慢著！”

福康安已快步至門口，聽到高恒喊道，他也沒打算停下，出了門繼續往前走。

“貴人來都來了，喝杯茶再走吧！”高恒快步轉小跑，一個勁沖到了福康安身前。

“我不愛飲茶，高總管留步！”福康安繼續繞過往前走。

“小主子，奴才知錯了，咱們里邊聊！”

賬本上的誘惑太大了，高恒家中妻妾成群，每日開銷如流水，只憑這微薄的俸祿，完全不夠。

他當上這內務府總管，本想著撈點油水補貼家用，誰知道十一阿哥居然給他送了這么個大禮，怕是十一阿哥本人也不知曉這個位置與福康安的牽扯有多深。

“里邊聊，里邊聊！”

高恒放低了身段，福康安也見好就收，畢竟楊自新那邊也等著用錢。

進了屋，高恒親自奉茶，然后將賬本遞給了福康安。

“這賬本是胡海記的，怕是想抓住小主子的把柄，日后好威脅您。”高恒邊說邊端起茶杯，眼睛右瞟看福康安的反應。

福康安接過賬本打開，一頁一頁地翻看，表情淡然，完全看不透。

“好在這胡海瘋了，若是小主子把這賬本毀了，此時就斷得干凈了。”高恒摸不透福康安在想什么，只能繼續說話引導。

他心里直嘀咕，難怪這福康安小小年紀，就被十一阿哥盯上，想來真不好對付。

“這賬本記錄得當真詳細。”福康安繼續往后翻。

“奴才去取火盆？”高恒提議道。

“不必，這賬本留著。”福康安一把合上，將賬本放在桌上，“只是，你當真要把這賬本交給我？”

“？”高恒聽得一愣，怎么還有人喜歡把把柄留著呢？

“自然自然，這賬本乃是那胡海狼子野心，如今我來掌事，自然得還給小主子。”

“既是如此，那我就收下了，多謝高總管！”福康安伸手拍了拍賬本，“只是不知，這賬本，高總管可看過？”

熟悉的味道，這紫禁城的貴人怎么可能不細心。

“奴才只看了頭一頁，見著貴人的名字，立馬合上了！”高恒沉浮多年，自然能應付自如。

若說看過，這眼珠怕是沒了。

若說沒看過，怎知曉這賬本是誰的。

這些都是歷代前輩踩過的坑，他得學會避開。

福康安點了點頭，“你做的很好。”

高恒勾起嘴角，他這一招百試不爽，況且是對付個孩子。

“如今這胡海已然瘋了，那我這生意，高總管可接？”福康安直入正題，前面的鋪墊夠多了。

“接，奴才自然接，總不能因為那賤皮子，而礙了您的發財路不是。”高恒急忙表衷心，“小主子放心，奴才只管接生意和送銀子，這記賬可是奴才的本事。”

“說的好！既然如此，那還是按照老規矩，五成利！”福康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來了這么多年，還是喝不慣這茶。

“五成？”高恒覺得自己聽錯了，“小主子，五成？”

“可是我說得不夠清楚？”福康安重復了一遍，“五、成、利！”

怕高恒聽不清，福康安一字一字重復道。

高恒懵了，他確定自己沒看錯，那賬本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三成利，福康安只拿三成，怎么這里變成五成了？

不對，這小子在陰他。

高恒努力平穩情緒，把身子坐正，悠悠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慢條斯理地從嘴里擠出幾個字，“小主子怕是對生意不太了解，如今行情不景氣，這種小玩意兒在民間不好賣了。”

福康安沒有搭腔也沒有反駁，指甲扣著賬本發黃的封面，任由高恒繼續扯。

“小主子出一張圖紙，這材料和人工，都是錢。還有那些進貨商，他們都需要打點，不然好端端的，人家店里為何非得賣此物。”

高恒慶幸自己那么多小舅子里，有一兩個是生意精，且忽悠人這一套也是玩得絕。

“當真？”福康安聽完瞪大了雙眼，眨巴眨巴看向高恒，擺出屬于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好奇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