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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山坳拍場

  • 青銅詭錄
  • 大道九千
  • 2704字
  • 2025-05-27 09:37:25

洛城的晨霧像團未揉開的青銅漿,裹著露水的腥甜漫進鼎昌客棧的雕花窗。吳陵擱在枕邊的青銅羅盤突然輕顫,指針在“艮”位瘋狂打轉,驚醒時才發現蘇幼薇的手機在床頭跳個不停,屏幕上是拉欠兒發來的定位——“洛城縣青石坳,辰時三刻,見煙起即至”。

“得走山路。”李嘉盯著手機地圖,戰術手表的熒光映著他皺眉的輪廓,“從這兒到青石坳,車程三小時,后半截是盤山道,去年暴雨沖毀過路基。”

蘇幼薇套上繡著青銅紋的馬甲,墨鏡滑到鼻尖:“怕什么?咱們的 V8大路虎連秦嶺的黃泉引道都闖過——”她忽然瞥見吳陵盯著羅盤的眼神,“不過說真的,這羅盤從秦嶺回來就沒消停過,該不會沾了什么臟東西?”

吳陵沒搭話,指尖撫過羅盤邊緣的饕餮紋:“艮為山,主阻礙。”他忽然想起爺爺筆記里的《周易補鼎篇》,“夏后氏以八卦定葬器方位,青石坳若在艮位,怕是個‘困’局。”

越野車碾過青石板路時,晨露還掛在老槐樹葉上。蘇幼薇把青銅鈴鐺系在后視鏡上,丁零聲混著發動機轟鳴,驚飛了蹲在墻頭的灰鴿。李嘉的戰術手電掃過山路旁的斷崖,發現巖石層間嵌著半截陶片,釉色與秦嶺出土的夏代陶器別無二致。

“看!”蘇幼薇突然指向山腰,那里飄著縷淡藍的煙,“拉欠兒說過,土坑拍賣會用艾草煙打信號,藍煙是‘生坑貨’,青煙是‘熟坑’——咱們這回碰的是剛出土的生貨。”

山路愈發顛簸,V8的底盤數次擦過凸起的巖石。吳陵摸著帆布包里的青銅羅盤,指針漸漸穩定,直指前方山坳。當車子轉過最后一道彎,座落在谷底的青石坳突然現形——七間土坯房圍成半圓,中央空地支著三口鐵鍋,艾草煙正從鍋蓋縫隙里鉆出來,在晨霧中勾出詭異的輪廓。

“停在這兒。”李嘉突然踩剎車,目光落在土坯房墻上的涂鴉——用朱砂畫著扭曲的“禾”字,與蘇幼薇手機里的鼎殘片照片如出一轍,“先觀察。”

三人下車時,有穿粗布衫的中年人迎上來,袖口繡著褪色的雙蛇紋:“蘇老板,吳修復師,李爺——”他點頭哈腰,卻在看見吳陵掌心的淺紅印子時,眼皮猛地一跳,“貨在西廂房,規矩是——”

“只摸三分,不碰全器。”蘇幼薇接過話頭,帆布包在胯骨上撞出悶響,“老規矩,我們懂。”

西廂房的木門推開時,霉味混著土腥味撲面而來。七盞煤油燈在磚墻上投下晃動的影子,照見土炕上擺著十二件器物:青銅鼎殘片、陶俑斷首、玉琮半成品,最顯眼的是只缺了三足的青銅鬲,腹部刻著斗大的“禾”字,筆畫間填滿新鮮的銅銹。

“好個夏后氏禾鼎殘件。”吳陵戴上棉質手套,指尖輕觸鬲腹,“范鑄法留下的墊片痕跡,與二里頭遺址出土的鼎足完全一致。”他忽然皺眉,“但銅銹是新做的,用艾草汁混著黃土調的漿,頂多半年。”

“吳修復師好眼力!”角落里傳來鼓掌的聲音。穿唐裝的老者坐在太師椅上,手中轉著枚青銅鏡,鏡面映出吳陵掌心的印子,“不過這鬲雖新,銘文卻是老的——看見‘禾’字右上角的缺口沒?那是當年夏桀戰敗時,被商軍戈刃砍出來的。”

蘇幼薇湊近細看,發現缺口處的銅色果然不同,帶著氧化多年的包漿:“老狐貍,玩的是‘老銘新器’的把戲?”她忽然指著陶俑斷首,“這個更妙,東漢陶胎配西周陶衣,釉色用的是秦嶺黃土——”

“蘇老板給條活路。”中年人賠著笑,額角沁出冷汗,“這年頭生坑貨難尋,只能拿老殘片拼新器,好在銘文是真的——”

李嘉突然按住吳陵的肩膀,戰術手電掃過墻角陰影:“有人在房梁上。”他的聲音極低,“左二右三,共四人,帶折疊鏟。”

吳陵抬頭,看見房梁木縫間露出半截登山繩,繩結是特種部隊常用的“捕鯨結”。穿唐裝的老者忽然起身,青銅鏡對著吳陵的方向:“各位老板,拍賣會規矩——貨看三分,價出一口,現在請移駕東廂房,咱們亮燈開拍。”

東廂房中央擺著張槐木圓桌,煤油燈的光映著七張陌生面孔。蘇幼薇數著桌上的青銅簽,忽然輕笑:“八家競拍,暗標競價,有意思——”她壓低聲音,“看見左首穿羊皮襖的沒?袖口補丁是秦嶺地圖的輪廓,去年在西安見過,專收帶血沁的生坑貨。”

拍賣師敲響青銅鈴鐺的瞬間,吳陵的羅盤突然發出蜂鳴。他望著窗外漸散的晨霧,發現青石坳的七間土坯房,竟暗合北斗七星的方位,而中央的艾草鍋,正對著“天樞”位——與秦嶺葬器坑的星圖完全一致。

“第一件,夏后氏禾鼎殘片——”中年人掀開紅布,露出半塊帶“禾”字銘文的青銅片,“起拍價,二十萬。”

競價聲此起彼伏時,吳陵注意到穿唐裝的老者始終盯著他,手中的青銅鏡不時照向羅盤。李嘉的手指在桌下敲出摩爾斯電碼:“房梁上的人在移動,目標可能是殘片。”

蘇幼薇舉著青銅簽的手頓了頓,忽然指向殘片缺口:“銘文尾部少了個‘年’字,夏后氏以禾紀年,完整銘文該是‘禾年大熟’——”她忽然提高聲音,“五萬,我要了。”

全場嘩然。穿羊皮襖的男人冷笑:“蘇老板這是打眼了?殘片缺字,根本不值——”

“值不值,得看補全后的器型。”吳陵忽然開口,掌心的淺紅印子在燈光下格外醒目,“夏后氏禾鼎,本就是斷器,當年商湯滅夏時故意擊碎,為的就是——”他忽然瞥見老者的青銅鏡里,自己的倒影掌心印子竟變成了引魂眼紋路,“為的就是讓后人永遠找不到完整的銘文。”

拍賣師的鈴鐺懸在半空,煤油燈芯突然爆響。李嘉的戰術刀在桌下抵住褲腳,那里正有根細鋼絲緩緩靠近蘇幼薇的帆布包。吳陵望著窗外的老槐樹,樹干上新刻的雙蛇紋還在滲著樹汁,突然明白——所謂土坑拍賣會,根本不是買賣古董,而是借“禾鼎殘片”,引他們這些與秦嶺有關的人,踏入另一個“黃泉引”的局。

“十萬!”蘇幼薇的聲音驚醒了他,她正盯著殘片,墨鏡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出十萬,賭這殘片能補全夏后氏的‘禾年鼎’。”

穿唐裝的老者忽然笑了,青銅鏡終于不再照向吳陵:“蘇老板好膽識。”他望向其他買家,“還有更高的嗎?”

競價聲漸歇時,吳陵注意到墻角陰影里,戴草帽的老人正慢慢走過,后頸的淡紅胎記在煤油燈下一閃而過——與李嘉的疤痕,與秦嶺地母像基座的雙蛇紋,與他掌心的淺紅印子,形成某種隱秘的呼應。

拍賣師的鈴鐺落下,發出清越的響。蘇幼薇接過殘片時,吳陵忽然聽見房梁傳來極輕的衣料摩擦聲。李嘉的戰術刀已經出鞘,卻被他按住:“別沖動,這殘片——”他望著殘片背面的刻痕,那是個極小的“艮”字,與羅盤上的方位完全一致,“是打開另一個局的鑰匙。”

青石坳的晨霧徹底散去,陽光穿過窗欞,照在蘇幼薇新收的殘片上。吳陵摸著掌心的印子,忽然想起在秦嶺井底看見的龜甲銘文,夏后氏在最后刻下的,除了“補全者歸”,還有半句被銅銹覆蓋的話——“禾年大熟之日,便是黃泉重開之時”。

而此刻,穿唐裝的老者正將青銅鏡收入袖口,鏡面上映著吳陵三人的倒影,背后的老槐樹影,竟慢慢化作秦嶺深處的青銅神樹模樣。拍賣會的喧囂聲中,沒人注意到青石坳的七間土坯房,正在晨光里投下北斗七星的影子,像極了秦嶺葬器坑的微縮模型,而他們,早已成為這盤大棋里,無法回頭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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