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

夏蓉沉默了一會兒。

她不會交朋友。

她怕程默不高興了，怕他不喜歡和自己說話了。一瞬間，她就是害怕了。但是，她自己沒意識到。

夏蓉戳了戳程默的胳膊，說：“我感覺，你運氣還比我好。”

“運氣都是虛無飄渺的東西。”

“可是，真的，我真的很倒霉的。我猜選擇題，很少猜對的，”夏蓉小聲嘀咕了一句，“數學壓軸選擇題，有時候真的不會。”

程默聽出她傷心，正好也接完水了。

他按她說的。

先接了冷水，再接了熱水，這樣就不會燙手了。可是，程默拿的是保溫杯，保溫杯有隔熱層，不會燙手。

程默端著水杯，走到走廊盡頭。

走廊盡頭，有落地窗。

落地窗外吹落著爬墻虎，綠油油的爬墻虎葉尖紅了。

程默轉過身來，光從他身后照過來，宛如披著光而來的神明，身材高大挺拔，目若朗星，眉若遠山。

路過的姑娘，都會悄悄看他。

偷看這個穿黑襯衫，剃干凈寸頭的英俊少年。

他右手邊是A2011教室門口。

高代課就在A2011教室上。高代老師趙銘慧看到他站在教室門口不進去，本來想叫他，又看到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看著他。

趙銘慧笑了，拿著書，走進教室，當什么都沒看見。

程默看見老師來了，知道要上課了。

他對她說：“你說你運氣差。那要不這樣，我們玩剪刀石頭步。三局兩勝，看看誰能贏。”

“可是，我玩剪刀石頭步的技巧，都是你教的。”

“也是啊——”程默啞然失笑。

原本，用技巧讓她贏的。

現在，只能看天命了。

程默不相信運氣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夏蓉相信。贏的話，會讓她高興。

程默閉上眼睛，溫柔地說：“我閉上眼睛和你玩。這樣，就沒法用技巧了。”

“好。我來喊剪刀，石頭，步。”夏蓉發現他真的閉上了眼睛，一點也沒睜開。

這場比賽是公平的。

可夏蓉很想用技巧，用程默在高考那天教給她的技巧。

所以，她也閉上了眼睛。

她輕聲喊道：“剪刀石頭步——”

第一局，程默出了“石頭”；夏蓉出了“剪刀”。夏蓉睜開眼，發現自己輸了，眼神黯淡了。

可程默卻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夏蓉睜著眼睛，繼續說：“剪刀石頭步——”

第二局。程默出了“步”；夏蓉看見他出了步。她才出了剪刀。

“剪刀石頭步——”

“叮——”鈴聲響起。

程默依舊閉著眼睛，出了“步”。

夏蓉什么也沒有說。

等鈴聲結束后，她對他說：“好了，我贏了。真的，我現在忽然發現……其實，我的運氣還是很好的。”

“那就好。我去上課了。”程默緩緩睜眼，看著她，笑了，轉身走進教室。

他遲到了13秒。

不算遲到。

趙銘慧看著程默笑了。他等到程默坐到座位上，說了一句：“同學們，大學四年。數學學不好沒關系，戀愛一定要談好……”

“喔唬！”

同學們嚎叫起來，少年們都青春洋溢地笑起來。

程默也笑了，一雙深情的桃花眼明亮又清澈。

他朝門口看了一眼。

沒看見她。

夏蓉回去上課了。

夏蓉在走廊上走著。她走得很慢，但嘴角總是上翹的。

因為，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她交到了一個好朋友——程默。程默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這個朋友好笨啊。

以后，他這樣和女孩子相處，一定會被騙得渣都不剩。

程默不像我，他很簡單，很單純。

我太復雜了。

既然，他是我夏蓉的朋友，我會守護他的。

我不會讓他被女孩子騙的！

我不會讓他被女孩子欺負的！

偶爾，我欺負一下他，這樣沒辦法，誰叫他這么好欺負呢——

夏蓉因為走得太慢了，遲到了。她紅著臉，喊了報告，心臟發燙的坐到座位上。

她遲到了。

她心甘情愿——遲到。

心甘情愿的走到了，執迷不悟的一天。

夏蓉記得第一次見到程默那天。他沒有穿校服，穿了一身白襯衫，又高又帥。知道這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生。

后來考數學，他考了滿分。她只考了143分。

夏蓉想超過他。

高中的時候，他們經常吵架，為了數學題吵架。往往是程默寫對了，夏蓉寫錯了，她找他對答案，又不肯承認自己錯了。

就和他吵架了。

“我哪里錯了！”

“你看，這里是不是算錯了。你知道了嗎？”

“哦。好吧。下次，下次我一定會考贏你的！”

……

后來，她就不愛問他數學題了。

因為，她發現有其他女生講他數學題。

程默不單單只和她一個人講數學題，還和其他女生講，明明她才是最聰明的那一個。可是，他從來都不覺得她聰明。

他這樣太過分了！

夏蓉只想考贏程默了，很少和他說話了。

除了說“我要考贏你”，就再沒有和他說過別的話。除了高考后，她實在太難過了，所以才又找他說話了。

他又是她的朋友了。

上了大學，過去的青春好遙遠了，回憶卻很近，總會浮現在眼前。每次想到從前，夏蓉都會想到高一、高二的時候，和程默因為數學題吵架的時光。

夏蓉也會想到一件讓她很生氣的事。

就是原來，原來程默在教室里做風車，就是手工風車。他做的很漂亮，好多同學找他要。

有男同學，也有女同學。

他送給了很多人，送給了好多女同學。

可夏蓉沒有風車，她沒有程默的風車。她好生氣，因為沒有風車，所以好生氣。為了風車，即便以為他暗戀自己也好生氣。

因為原來，他把風車送給了別人。

明明我也好想要一個風車。

即便我不說，我以為他也會給我的……

既然，他都讓我贏剪刀石頭布了，我決定，原諒他不給我風車了。

我原諒程默了。

17歲的夏蓉決定原諒程默了。

其實，那天，我爸媽吵得很厲害，我去勸架還被打了，我才這么在意風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