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樂叫快樂水。

難過的人，喝了都會快樂起來。

冰可樂就更好喝了，又冰，又有氣泡，還很甜。

這是不是說冰山也會甜得冒泡？

在2009年7月1日晚上，“劉一手火鍋店”里，高2009級1班舉辦了畢業(yè)后第一場同學(xué)聚會。

林誠在同學(xué)們的起哄下，親了陶詩語的臉。

在散場的時候，周華喝多了，他大喊了一句。

“三本不比一本差，十年，十年內(nèi)，我一定會出人頭地！”

其他人當(dāng)他是喝多了耍酒瘋，沒人和他計較，也沒人當(dāng)真。

“三本不比一本差”這種話，是三本學(xué)生假想出來的情感宣泄。

只有沒考上一本的人，才會提起一本。一本學(xué)生根本不想這些，他們眼里沒有三本。

放不下學(xué)歷執(zhí)念的人，會不停和自己較勁。

三本不比一本差！一本不比211差!211不比985差!985不比C9差!C9不比京華差！

這樣想很累。

其實，人都差不多。

出身貧寒的人總憋著一口氣，憋著一口氣想證明自己。

想讓世界看見自己的存在。

即便這樣很累。

人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健康與不健康。

火鍋吃完，宴席散場。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沒有青春不會凋零。每一個人都在走向死去。

程默和夏蓉散步走到潮天門大橋上。

其實，程默不太想和夏蓉一起走，當(dāng)情緒保姆很麻煩。

但誰叫他倆家住的近，回家得搭同一趟輕軌。

坐輕軌很快，打車得坐兩小時。

老師老朋友的店，比較遠(yuǎn)嘛。

瑩白的月光灑下來，好像融化的銀子，潮天門大橋下，江上波光粼粼。

江上，少年和少女走在一起，影子交疊著。

“你有時候，會覺得我討人厭嗎？我就是問問。你也知道，班上好多人都不喜歡我。我原來——”

“我原來還自作多情的誤會你……誤會你喜歡我。”

“很可笑吧。”

少年回答：

“沒有。我從沒這么想過。”

“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永遠(yuǎn)都不會討厭你。”

“永遠(yuǎn)？永遠(yuǎn)太長了……什么都會變的。”夏蓉垂下眼眸，“我知道你說的是假話。但是，還是謝謝你。我知道——你只是同情我，而已。”

“同情，對也不對——”少年拖長音調(diào)，“不只是同情。”

“還有什么？”

“還有，你長得真TM漂亮。”

“滾！我就知道你不老實。你不要玷污我們純潔的友誼——”

夏蓉看著程默綻開笑容。

她在心里對自己說：

“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因為，我誰都不信。”

……

深夜，月亮還亮著。

邢露把她的一志愿改成了杭城音樂學(xué)院。

如果，我站在他轉(zhuǎn)身就能看見的地方，他會不會喜歡我？

這樣會不會太卑微？

千金難買我愿意……千金難買。我愛你。

邢露看了好多遍《大話西游》，每一次看到至尊寶帶上現(xiàn)實的金箍，都會淚流滿面。

她記得。

紫霞說：

“誰能拔出我的月光寶劍，就是我的如意郎君。”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會穿上金甲圣衣，腳踏七色云彩來娶我。”

“騙就騙吧，就像飛蛾一樣。明知道會受傷，還是會撲到火上。”

神仙也動凡心。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喜歡的人。

盡管，他的心里有個別的身影。

飛蛾撲火，就撲火。總好過錯過后，活在遺憾和回憶里，一天又一天的詰問佛陀。

“如果，當(dāng)初……”

“若有，來生……”

月亮關(guān)了燈，太陽升起來了。

陽光像金子一樣灑下來，安靜又溫柔的照亮少年的側(cè)臉。

他平靜的看著電腦屏幕。

172頁的論文《A Proof of the Invariant Subspace Problem》已完全定稿。

論文作者：Mo Cheng。

接下來，投稿就好了。

《Annals of Mathematics》（《數(shù)學(xué)年刊》）主要通過ScholarOne Manuscripts（科睿唯安投稿系統(tǒng)）接收投稿。

程默搜了好久都沒有搜到ScholarOne Manuscripts。

他看著電腦屏幕苦思冥想半小時，才恍然意識到。

老子重生了，現(xiàn)在還沒有ScholarOne Manuscripts。

他有能力發(fā)期刊的時候，投稿都全面數(shù)字化了。

2009年《Annals》尚未開通官方投稿郵箱。

程默查到的期刊郵箱“ annals@math.princton.edu”僅用于咨詢，不收投稿。

此時的核心投稿方式是：紙質(zhì)投稿。

程默需要郵寄5份紙質(zhì)副本至期刊編輯部——Fine Hall， Washington Road， Princeton， NJ 08544 USA。

（翻譯：美國08544新澤西州普林斯頓市，華盛頓路，普林斯頓大學(xué)范氏樓(Annals of Mathematics編輯部)。

每份副本中需要包含：完整論文（單面打印）；獨創(chuàng)性聲明；封面信；作者聯(lián)系信息（姓名、機構(gòu)、郵箱、電話）。

考慮到外文期刊的緣故。

程默留的姓名是他姓名的英文寫法（Mo Cheng）。機構(gòu)的話，他目前不屬于任何機構(gòu)。

填博藝中學(xué)？

他已經(jīng)畢業(yè)了。

填折大？

他還沒錄取。

程默填的是“獨立創(chuàng)作人”。

有沒有機構(gòu)不重要，把郵箱和電話填好，保證能聯(lián)系得上他就行。

把封面信、獨創(chuàng)性聲明和作者信息文檔都編輯好，已經(jīng)到了上午11點。

程默拿著U盤，出門，去家附近的打印店打印論文，帶了2000塊現(xiàn)金。

為了防止長途空運折疊論文，程默專門打車去大學(xué)城，找到了在重山大學(xué)A區(qū)中門的“學(xué)林文具店”，售賣教授寄國際論文的材料。

程默買了5個“國際標(biāo)準(zhǔn)牛皮紙信封”，花了150元。

他順便也在“學(xué)林文具店”打印了。

來這打印的學(xué)生、老師很多，店主也見過全英文論文。

店主是個中年男人，滾圓的腦袋，穿著汗衫，躺在搖椅上，搖著蒲扇，看著程默笑開了花，眼角的褶子都笑出來了。

難得來一個大主顧。

這個帥哥要打印5份文檔，打印5份出來。

還全部要求單面打印，要求彩印，一共875頁，也就是875塊錢。

而且，不還價。

打印機嗡嗡作響，一張又一張寫滿英文和數(shù)學(xué)鬼畫符的A4紙滾燙的，被吐出來。

店主看了好久，心中暗自驚嘆。

開店在大學(xué)城附近，店主也有些見識。

教授一般只來他這買信封，不會來他這打印。學(xué)校辦公室就有打印機。

本科生的論文沒這么長，而且不會是全英文的。

這個小帥哥，了不起啊。

店主看著程默，道：“高材生啊。你是博士？看著好年輕啊，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