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人工智能。”

她一邊按發(fā)送，一邊對著眼前昏暗的房間，輕聲說:“我想機器人會陪著我，永不背叛。”

程默認為她選的方向不錯，是新興發(fā)展方向。

人工智能……印象中是18年才開設的專業(yè)。

目前，和人工智能最相關的，已經(jīng)開設的專業(yè)是“計算機科學與技術”。

計算機科學與技術（CS）是人工智能（AI）的基石與核心支撐。

一個是基礎學科，一個是其應用方向。

09年，“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專業(yè)，全國排名第一的高校是折大。

程默回復夏蓉:

“做AI的話，你現(xiàn)在可以選計算機專業(yè)。這個專業(yè)全國排名第一的學校，目前是折大。”

看到折大二字，夏蓉想到程默說他就要報折大數(shù)學系。他現(xiàn)在又提折大，會不會是想讓我和他讀同一所大學？

他在邀請我？

可能是太孤獨的緣故，可能是太悲傷的緣故。

在他展示出試圖拉近距離的時候，夏蓉瞬間對他沒有了任何傾訴欲。

愛很危險……

就像《佛說四十二章經(jīng)》里寫的那樣:

“愛欲之人，猶如執(zhí)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就像她父母那樣……

或許，他根本就不喜歡我，一切只是我多想了。

或許，他只是樂于助人而已，我的誤會，是因為我太孤獨了。也是，像我這樣的人，我自己都討厭。人家憐憫一下我而已。要是真喜歡我，高考后就表白了。

人家可憐我而已……

過了很久，等到程默把清湯米線都吃完了，她才回復他。

“謝謝。可能，我還是想復讀。”

程默沒有再勸的打算。

他們的聊天窗好像將停止在“2009年6月25日上午7:19分”，永遠停止。

夏蓉支撐著站起來，拉開窗簾，陽光刺眼。

她一時間視線模糊了一陣。

她“不想”去折大，“不想”靠近程默，因為她知道他像火源一樣溫暖。

她習慣了冷冰冰的世界，已經(jīng)習慣了，已經(jīng)沒有力氣走了。

盡管，她查了折大的計算機專業(yè)真的是全國第一。

她答應楊老師了。

她復讀的話，考上京大的話，教過她的所有老師都能拿到豐厚的獎金。

那樣……那樣他們都會覺得教到夏蓉這樣一個學生，很不錯吧。這樣，這樣她就是一個有用的人了，比其他人都有用。

這樣……他們在做選擇的時候就不會拋棄她了吧……

夏蓉站在窗邊，從十七樓高看出去，朝下看。她有點恐高，所以很害怕。

她朝下看了好久，好久，才離開。

她轉過身來，背對著窗臺坐下，背對著17樓的窗外坐下。

少女的影子小小的縮成一團，宛如一頭狼躲進狗洞里。

程默繼續(xù)回復其他同學的信息。

除了一些問他成績的同學，還有幾個同學告訴他自己的成績。

除了周華，其他的都是女同學。

來問他數(shù)學題的，也多是女同學。

估計是想告訴他自己學有所成，特地來感謝他的。

每個同學，他都回了兩個字“恭喜”。

其中邢露發(fā)的信息比較長。在高中問他題的那么多人當中，邢露給他的印象比較深刻。

一個是人長得的確漂亮，身材太夸張了。

這要是他的研究生，他都得開著門和她聊數(shù)學。

一個是跳古典舞也跳得漂亮。

還有就是每次問完題，她都送他點小零食。

一開始還各式各樣的都有。

程默吃個新奇，也有期待。

后來，就全是薄荷糖了。

薄荷糖吃多了。

以至于，他感覺邢露看起來也是薄荷糖味道了，太清甜了。

還有就是高考考完最后一天，邢露看他的眼神。

一雙淚眼朦朧的眼睛，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她笑著哭了，在出考場的路上。

在出考場的路上，他鬼使神差地回頭，看到她的眼睛。

讓人印象深刻。

邢露的QQ頭像是《虹貓藍兔七俠傳》里的女主角—藍兔宮主。

她的QQ名叫“藍兔的秘密”。

原來，她的QQ名不叫這個，叫“依然”。

最近改名了，還換了頭像。

她原來的頭像是一封信。

程默看見“秘密”二字，而且是這種專門明示出來的“秘密”，好奇起來。

一個人如果真的想藏起秘密，不會露出任何破綻。

一個人暗示自己有秘密，是希望別人發(fā)現(xiàn)她的秘密。

一個人明說自己有秘密，是渴望被人發(fā)現(xiàn)。

程默點開她的聊天框。

看到了她昨天發(fā)給他的信息。

時間:昨天下午14:35分。

“我查到我的成績咯！我考了457分！”

“你不要笑話我。”

“這個分數(shù)對于藝術生來說，很高了。真的，是真的。我們藝術生和你們普通高考的分數(shù)要求差很多的。”

“多虧了高考前，你給我的祝福。”

“你祝我不會的都猜對。我猜對了7道選擇題！”

其實，邢露只猜對了3道選擇題。

但是，高考已經(jīng)過去了，她心里想著他，念著他，以至于記憶扭曲了。

時間：昨天下午5：20分。

“以后，你會記得我嗎？會忘記我嗎？”

“你能不能不要忘記我？謝謝。”

程默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久。

他站在小面館門口，站著拿手機看了好久。

或許，邢露有暗戀的人。

或許，她暗戀的人，是我。

他慢慢刪掉已經(jīng)編輯好的“恭喜”二字，重新編輯信息發(fā)送。

“你換QQ名了。”

“你希望我永遠記得你。”

“藍兔的秘密是什么？”

發(fā)送完信息，過兩秒，程默沒等到回復，并不著急。或者說，他不在意。他沒放在心上。

他合上翻蓋手機，到早餐店買了兩根油條、兩杯豆?jié){、一籠鮮肉包、一籠醬肉包。

一邊等餐，一邊看周華給他發(fā)的消息。

發(fā)送時間：昨天下午18：15分。

“多謝哈。這回數(shù)學多虧你了，老子超常發(fā)揮，考了496分。夠公辦二本線啦！”

程默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回了消息。

“恭喜啊！茍富貴，勿相忘哦。”

“茍富貴，勿相忘。”是周華的口頭禪。程默聽久了，被他傳染了。

沒兩秒，程默就收到了周華的回復：

“當然！茍富貴，勿相忘！”

天亮透了。

少年提著熱騰騰的早餐，吊著一袋純牛奶，迎著朝陽，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