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哥哥，告訴蓉兒嘛——”

“好不好嘛——”夏蓉為數不多的理智告訴她，現在程默的臉一定很紅。

程默覺得吵，想讓她安靜下來，道：“你求三階導數。”

“啊？一般不求三階導的呀——哦——對呀，原來你跳過的是這一步。”

“不是，我用的泰勒展開式，和高階無窮小。”

“這是什么？”

“我想想，我或許知道的。”

“老師應該講過。”

……

程默沒回答，背著夏蓉到了校醫室門口。

校醫室門關著。

“沒事。去醫院。”程默的語氣很溫柔。

夏蓉沒有回答。

不知道她是趴在程默背上睡著了，還是燒暈了。

程默背著她走出學校，打車到最近的醫院。幫她掛號，背她去看急診。

同時，給父母打了電話，說明情況。

到醫院，量完體溫，夏蓉燒到了39.9°，要掛6瓶水。

夏蓉借程默的手機給父母都打了電話，沒打通。可能是輸了液的緣故，她躺在病床上睡著了。

晚上11點27分，一個電話打過來。

程默接了，是夏蓉的母親。

電話那頭，傳來激烈的爭吵。

程默說明完情況，電話就被掛斷了。

凌晨1點20分，夏蓉醒了。程默單手撐在病床上，坐著睡著了。夏蓉招了很久的手，才把護士叫過來。

護士過來后，她小聲說：“我想上廁所。”

“打吊針是容易小便。”護士把程默拍醒，說：“你女朋友要上廁所，陪她去。”

“不是的。”夏蓉的臉漲紅了。

程默沒什么反應，一手舉著吊瓶，一手扶著她的手腕，陪她去廁所。

走廊被白燈照亮，踩上去很安靜。

走到拐角，迎面碰上一個妝容精致的，穿白色長裙的女人，看著三十多歲。

那女人表情凝固，像冰柜里的尸體，凝視著夏蓉。

“你和你爸一樣，耐不住寂寞。叫我過來，看你談戀愛——向我示威嗎？”

夏蓉攥緊拳頭，眼眶濕潤了。

輸液軟管里，血安靜地往上流。

她強忍著眼淚，一字一頓地說：“媽，你能不要整天像個怨婦一樣，疑神疑鬼嗎！”

何素云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在女兒臉上，朝著程默喊道：“離我女兒遠一點！”

夏蓉猛地甩開程默的手。

輸液針被甩掉。

垂落的輸液針一滴一滴的把夏蓉的血，輸出來。血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地上。

她低著頭，捂著被扇得紅腫的左臉，眼淚沿著鼻梁落下，安靜的呼吸。

夏蓉感覺自己的靈魂，被切開了。

她看了看程默。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眼底有一絲憐憫。

夏蓉又看向母親。母親的表情和罵她爸出軌的表情一樣，憤怒而扭曲。

壓力把她框進小匣子里，快把她的骨頭碾碎了。

疼得她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她用力的推了一把程默，朝他吼道：“我最討厭你這副高高在上，云淡風輕的樣子！”

“不要以為你帶我來醫院，我就會感謝你！”

“我叫你幫忙了嗎！”

“多管閑事！”

看見女兒這樣的態度，何素云知道自己誤會了，對著程默溫柔地笑了，像看見過年領紅包的小孩一樣，皮笑肉不笑。

只是，眼底多了一些討好的意味。

程默看了，只覺得悲哀，語氣溫和地說：“班主任不在，我是副班長。”

夏蓉笑了，低下頭，鴕鳥一樣的。

眼淚連成串，不停地落下。

程默這個撒謊精。

他不是副班長。他又說謊了。我知道他撒了這么多謊，卻沒有一次可以拆穿他。

即便知道程默撒謊是為了她好，夏蓉也沒有任何感激的想法。

她只想躲起來，很想藏起來。

藏到誰也不知道的角落里……

沒人知道她家里的情況。現在，程默知道一點了。她最討厭別人知道這些后，可憐她了。

她開始，討厭程默了……

何素云客氣的和程默寒暄，感謝了他好一會兒。

母親在家說話，從來不會如此溫柔。

她的聲音永遠怨毒。

夏蓉站在旁邊，安靜的聽著。她看著程默和母親寒暄，越來越不想見到程默。

越來，越討厭他。

像討厭悲傷和自己一樣，討厭程默。

悲傷像是空氣，空氣又像是透明的海水。每一次呼吸，都窒息的疼痛了，壓抑著。

好在，程默沒和何素云寒暄多久，就走了。

醫院的走廊，只剩下血脈相連的母女。血脈關系，是這個世界上，最穩固的關系。

程默打車回到家，就已經凌晨4點25分了。

洗漱完，已經凌晨4點32分了。

他給班主任楊勝紅發了條請假短信，請了半天假，又給父母發了條短信說明情況，才躺在印花床單上睡過去。

第二天上午，程默請假沒來，夏蓉也請假沒來。

同學有人覺得他們兩個在談戀愛，也有人說，但都是小聲說，沒有大聲說。

老師一來，就沒人說了。

其實說起來，議論的同學也沒有壞心思。就是高三的日子太難熬，太枯燥，找點生活的調味劑而已。

反正當事人都不在，他們都不知道。

況且，議論的人看來，他們只是在談論一個事實，事實還不能說了？

但邢露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聽到有人在議論程默和夏蓉，會專門走過去，叫他們閉嘴。這關邢露什么事，她倒裝起好人來了。

男生聽邢露這么說，都會閉嘴不談。

和邢露關系好的女生，也不會再說了。

但是，那些和邢露關系一般的女生，就會“白她一眼”，然后說得更大聲，顯得很激動興奮的樣子。

邢露先是尷尬得漲紅了臉，又立馬和她們就“翻白眼”的事吵架。

直到，她們閉嘴。

這些事，程默請假回家，他不會知道。

在旁人看來也沒什么好說的，沒人會特地去提醒他。

邢露想即便是有人和程默說起，也只會問他“你是不是在和夏蓉談戀愛”。與她無關。

邢露不想程默知道。

她這樣做，只是……只是為了感謝他給自己講題而已。

這樣做，她就可以證明：

邢露真的只想祝福程默和夏蓉。

邢露不是一個壞人。

即便，她心里還暗暗想著他，但她不是一個壞人，她的喜歡對他來說不是一件壞事。

她想要他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