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巖自然不知道袁守備竟然在送往京城的奏疏中完全沒有提他的名字和功勞。

東方微熙的時候，楚巖翻身起床。

一夜的沉眠，消除了昨天一天的疲憊。

他伸伸懶腰，喃喃道：“啊！還是一個人睡一個房間舒服！”

昨天大捷之后，寧遠城里那些心思活絡的紳士、富戶們為了換取后續的利益，或者害怕自己被抓起來作為“奸細”，紛紛過來主動慰問將士，給他們提供住所。

加之大戰中死傷不少，城中本就有很多房子變成了無主產業，一夜之間，大大小小的將佐們都分到或者占到了新的住所。

將士們昨天大多發了一筆小財，都有單獨住的需求。

楚巖作為一個小小什長，竟然也分得了一個二進院子的耳房。

他今天沒有晨練，而是從床板地下翻出了昨天收獲的戰利品：

四十兩銀子，一把匕首，一個青布大包袱。

這四十兩銀子是部下們孝敬他的。

當然，部下孝敬他的其實是一百二十兩，等他按潛規則給千總大人、把總大人、百總大人、旗總大人孝敬之后，就只剩下這40兩了。

匕首是牛二這個心腹部下個人孝敬的，是一個真夷的貼身兵器。

精鋼打造，刃口隱隱冒著寒氣，鋒利異常。

這個青布包袱則是從那個真夷牛錄額真告知的地方挖出來的。

昨天回城之前，他趁著夜色，借口小解離開了本隊，果然在一棵松樹下翻到了這個包袱，昨晚只是略略翻了一下，并未來得及細看。

還好返城的時候，幾乎每個士卒都背著一個包袱，里面包著他們找到的戰利品，因而也沒有人懷疑楚巖。

翻開青布包袱。

里面有兩包銀子，約莫有二百兩。

一包金子，約莫50兩，按照大炎朝的兌換比例，大致可以兌換五千兩銀子。

五張一千兩銀子的寶通行通兌銀票，合計五千兩銀子。

兌換這些銀票的時候還需要同時提供一組作為密碼的字符暗記，這用一張小紙條寫明了，還備注了可以道神京城寶通行通兌。

這備注的紙條寫得歪歪扭扭，多半是被逼問之下寫出來的。

不過占包袱體積最大的還是一大包人參。

其中3根用小木盒裝著，是3根品相極好的粗人參，多半有百年的參齡。

其他的則是品相一般的人參，足有500余根。

楚巖知道戎羌韃子和大炎遼東軍之間雖然打生打死，不過也會趁機做一些生意。

戎羌韃子能出售的商品除了搶來的贓款贓物外，最重要的就是人參。而他們希望交易的一般是人口、鐵器、鹽、糧食。

這就是所謂的“回易”，許多遼東將領都在干。

由于朝堂一直欠餉，他們干起來沒有多少心理負擔，如今千總、把總、百總們也開始有樣學樣，尋思著做點生意起來。

這一包東西多半就是那戎羌韃子的牛錄額真準備用來做回易生意的“商品”，不過被他中途截胡了。

對于這種事，楚巖并沒有多少心理負擔。

在大炎朝這種地方，堅持道德理想并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最重要的是——

他缺錢。

這算是上天送給他這個穿越者的啟動資金了。

一一清點完畢之后，楚巖把錢物原樣包起來，在床下挖的一個洞里藏好。

最后把匕首連同鞘綁在腿上，再用外套遮住。

此時時間不過卯初時分，他出門準備到軍營點卯。

到達軍營的時候，發現集合的場地上空空如也，袍澤們沒來幾個，正在疑惑的時候，牛二帶著另一個少年走過來。

楚巖認出來，那人是同一百總管轄下的一個什長，名叫劉預。

“楚什長！今日不用點卯了，昨日夜里袁守備就下了手諭，說將士們近來辛苦，既已經取得大捷，便休整三日。除了預定的巡城值班，其他將士都可以自由行動。”

牛二朝著楚巖抱拳問好，笑呵呵道：

“其他人一大早都去城南頭胡同的窠子里休整去了。據說那些窠子里昨天夜里來了一大批新鮮姑娘，運氣好還能遇到黃花姑娘呢。”

楚巖已經聽出來那些人都是去妓館了，當兵的火氣大，也不只是這個年代獨有的事，他并不以為意，笑道：

“既如此，你們怎地不去休整？”

“去妓館什么時候都可以去，而發財的機會卻不易得。”牛二還未答話，劉預笑著答道：

“再說，楚什長不是也沒去么？楚什長昨日一舉擊斃戎羌酋首，立下大功，今后定然要大用的，還望楚大人提攜，今日也是有事來求楚什長呢。”

這時候，牛二才介紹道：“楚什長，這位是劉預什長，想來你也認得，他與我是同鄉，都是津門人，是信得過的人。我們今早合計了一個發財辦法，正要請楚什長參詳呢。”

客套一番之后，才楚巖總算知道兩人的意思。

原來，昨日打掃戰場和袁守備的追擊之戰，抓了一批俘虜，里面有真夷，有韃子的包衣奴才，還有一些流民。

他們想著這些戎羌韃子或許藏了一些財物在哪里，今日正好趁著管的松，去那俘虜營中逼問一番，或許能發財。

原本這種事他們兩個自己去就行了，不過想著楚巖今后可能要發達，便想著拉他一起，也算有財一起發了。

對于這種機會，楚巖自然不拒絕。

再說，他本就想要那俘虜營中看看，了解一些關于韃子的情報。

昨日他在那個韃子牛錄額真的口中，也旁敲側擊地問道了一些情報，不過當時時間緊急，他又怕錢財暴露，便直接滅口了。

過一會，他們3人一同來到了俘虜營。

所謂的俘虜營，就是一處馬棚而已，四周有幾個老年軍漢看著。看著他們的年紀，似乎已經脫離低級趣味了。

他們的頭領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者，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也是一個什長。

想想也是正常，大伙都像去放松的時候，留下來頂班的能是什么好人。

“叨擾衛什長，我等奉守備大人軍令清理軍營內外，得了幾條線報需要進去找幾個人問問話，還望大人行個方便。”

楚巖行了一禮，說了一個含糊的理由，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過去。

“這個……實在是……”老者頗有些疑慮，嘴角抽動著。

“衛什長和各位袍澤今日已經辛苦半日，今日就由我等幫著看押這些俘虜，大家出去喝喝茶，放松一番。”楚巖不動聲色的增加著籌碼。

牛二也很懂配合地拿出了十兩銀子放在手上，掂了掂，笑道：

“昨日里我們覓了一個巧宗，賺了點銀子，這些就給袍澤兄弟們當茶錢罷。我聽說南邊花柳巷子的窠子里昨夜里來了不少新茶點，價錢也公道，真真是難得呢。”

衛什長面色還好，其他幾個軍漢已經面露精光，頗有一副被說動的意思，有的臉上還帶著幾分淫邪。

他們也不知道楚巖他們要做什么，不過現在城里到處都是兵卒，想來他們也不敢把俘虜全放了。

目下俘虜并沒有詳細數目，他們就算私放幾個或者弄死幾個，問題也不大。

那幾個軍漢沒有說話，但都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衛什長，這讓衛什長的臉色更加為難。

即使是照章辦事，可要是阻礙手下發財，指不定真的弄出些什么事來。

劉預又道：“衛什長或許不止，我們這次能取得大捷，大半功勞竟要歸我們這個楚什長呢，昨日就是他一炮轟死了那酋首，才讓韃子抱頭鼠竄。有楚什長在這里鎮守，你等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原來……你竟是陣斬韃子酋首的楚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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