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大運河連通南北、都江堰防洪灌溉、修筑長城……

小到地下水渠換新，老舊小區改造、普及義務教育……

在這些事情初立，落于實處時，大家都是拍手叫好嗎？

不是，從許多殘留下來的新聞報紙，從父輩們閑暇時如故事般，講述曾經的事情時，這些事情并非是第一時間得到人們認可的。

或是抱怨，或是直接舉報，或是……

人們想不到大運河連通南北，對經濟發展是有好處的嗎？

想得到。

人們想不到地下水渠換新，對將來的居住環境是有幫助的嗎？

想得到。

人們想不到普及義務教育，對未來人才培育是有關鍵性作用的嗎？

也想得到。

但大運河連通南北，非是一日之功，苦的是現在的‘我’，未來的‘我’能不能享受到這份待遇，誰又知道？

沒準沒通前，我就死了呢？

這不是白受苦了嘛！

地下水渠換新，街道天天這邊挖個坑，那邊束塊牌擋路，天天導致道路擁擠塞車，為什么一定要修呢？

維持原樣不好嗎？

難道不換這個新水渠，就會死人嗎？

普及義務教育跟現在有什么關系，孩子去上學了，家里就少了個幫忙干活的人，未來？現在都過不下去了，還未來！

“哥，你的意思，我很清楚，大家伙也都很清楚。”

安魚眼巴巴的看著周倉，“不是誰的目光都短淺，但長遠的目光，要有能做到的能力和決心。”

“你有決心，但是其他人沒有?！?

“我、勛哥、念姐、友仁、宋叔……我們都支持你，可是其他人不行，他們挨不住餓的，現在這些話，只在生產區傳出，還可以截得住?！?

跟其他事情一樣，改良谷物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每個人都想得到。

但改良谷物這件事的成功率，在他們這一代人達成的成功率，在……

沒有人算得到。

沒有設備是一回事，他們也不是當年的科研人員，知識全靠自學。

成功是未知的，但現在挨餓是真實發生的。

選前者，還是后者？

“其實放棄，我也曾經想過，這一季再不行，便不再投入?！敝軅}緩聲說著，“但是昨天，我改變了這想法，有了變數?！?

說著，他頓了頓，“阿妹，或許保持現狀，得以實現溫飽?！?

“光陰似箭，外面世界爛的爛，銹的銹，幾年前我們加入搜尋隊到現在，能用的東西越來越少。”

“再坐以待斃，等多幾十年，連鋼筋水泥都撐不住，整個文明被大自然回收，到時我們……”

周倉看著安魚，她是聚集地里最受寵的一個，大家都把她當成妹妹，當成女兒。

有些話，他說出來，只有氣勢。

其他人雖然會聽，但更多是被氣勢壓著服從。

但安魚不一樣，她會說些軟話，讓人能聽得進去。

與其說是培育，倒不如說是堅定改變現狀的信念，不然就真的要開歷史倒車了。

如今，不過幾十年，上上代人，上代人，或還有機會瞧見，那高樓大廈，瞧見那車水馬龍，瞧見互聯網……他們能口述出來，挑起周倉他們這一代心中的向往。

可再往后呢？周倉他們這代人，已經是全然沒有見過，而只在父輩們的口中聽說。

他們該如何向下一代闡述，該如何指著大馬路上那些破破爛爛的車子，告訴后人它們其實會跑，指著那大鐵箱子說以前的人可以靠著這個，連結全球各地，指著……

沒準等到以后，隨著畸形兒的數量越來越多，占據多數，他們的智慧無法思考和理解書本上的知識，便漸漸覺得生活在地下，才是正常的。

當然，這事兒，是周倉在進入問道游戲后，才能如此決斷。

若昨夜，未曾進入問道游戲。

今日，當宋平川帶他去看那荒涼的農田時，便會決定放棄這個項目。

谷物改良的前提是，人得先活著。

“……”

安魚無言，作為后勤部的人，她幾乎沒有出去過，少有見識到‘外邊’的世界。

但有時候，她對于其他人口中的車、電腦、互聯網……沒有切實概念。

根本沒用過。

“……我明了?！?

安魚應了一聲，“我會盡全力說服大家?！?

她沒有詢問，變數是什么。

如果倉哥能說出來的話，自然會開口。

最重要的是，他絕對不會做出損害集體的事情。

周倉點著頭，隨即想到什么，“剛好你來了，通知一下大家，今晚準備開會?！?

……

……

當夜幕降臨，聚集地卻少有的，沒有按時就寢。

人們聚集在地鐵站大廳。

地鐵站按國內的標準規格，至少得能容納一千人以上，才能符合人們乘車換班所需要的空間，避免擁擠、踩踏事故的發生。

但這是曾經，在如今的時間點里，整個妄山區可能都湊不出來一千個人。

而整個東山南站地鐵口聚集地，三百多號人聚集在這大廳內，依舊顯得很空曠。

大家都在等待著，今晚會議的內容。

同時，他們又有好奇的看著靠近支撐石柱，正擺放在墻邊的神龕。

這個聚集地目前的領頭人，周倉正對著神龕，雙手合十，似是在祈禱著什么。

沒有人開口，打擾他的動作。

不管是圍聚在一起的居民們，還是站在一旁，各個部門的負責人，大家都在靜靜的等待著他開口。

“今日下午的事情，相信大家都收到風聲了?！?

緊閉眼眸的周倉睜開，回過身來，看向眾人，神情嚴肅，開口直言，“關于這件事情，已經決定了，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好似于……神神怪怪的事情?！?

“但現在講不清，時辰到了自然明?！?

“不過都希望各位信得過我?！?

如此，卻是在整個聚集地每個人的心中，敲定此事。

眾人嘩然，竊竊私語。

宋平川暗中嘆了口氣，卻沒有說些什么。

保持現狀不就好了，越努力只會越痛苦。

反正聚集地，已經許久沒有新生兒了，大家安安靜靜過完剩下的十幾年，就結束了。

但劉勛、劉念、安魚……其余部門的負責人，卻沒有多言，仿佛一早便知道會這樣。

“行了。”

周倉拍手，截住了他們低聲的交談，“那么現在我們開始今晚會議的內容，也是我們第一個課題，討論關于如何在一個封建古代社會里，抵御旱災。”

說著，他拿出一卷手繪的地圖，其上最先映入的是一條廣闊的大河，河邊有一個人口相當密集，但建筑規格完整的建筑群——望河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