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咱這關系，你還要我一塊，多少有些不地道了。”

老響兒罵罵咧咧的從兜里掏出兩毛錢。

他給人干活，一天掙一塊五，買包煙，差不多一天的工錢就沒了。

“有孩子呢，嘴巴給我放干凈點。”

“都說咱這關系了，我還能坑你，去鎮上副食品店，或是你去別村的副食品店，最起碼要你一塊五。”

張向東真不覺得自己跟對方關系有多好。

收下老響兒拿出來的一塊，從柜臺下面，翻出一條拆開的大前門，拿出一包丟給老響兒。

送走對方，把兩毛錢收起來，八毛記上賬，張向東囑咐兩個閨女兩句，來到外面抽煙。

“媽的，出去這么長時間還不回來。”

張向東拿出一根官廳，用火柴點燃，嘴里罵罵咧咧。

“東東，閑著呢。”

“給我稱一斤鹽，再給我拿一包經濟煙。”

“你咋把小雯、小雅帶過來了。”

張向東二嬸，冷不丁喊了一聲，把他嚇一跳，還沒抽幾口的煙，沒夾穩掉在了地上。

“二嬸。”

張向東懶得去撿，掉在地上的煙，用腳踩滅，喊了一聲，轉身進入副食品店：“秀蘭在家里忙著，我就帶帶她們兩個。”

“等會，富貴回來，就帶她們回去。”

張向東走到裝粗鹽的鹽缸這邊，給二嬸稱了高高的一斤鹽，又拿了包經濟煙。

接過二嬸遞過來的兩毛七分錢，直接丟到裝錢的箱子里。

跟二嬸閑聊幾句，就看到李富貴急匆匆的路過副食品店而不入。

他連忙跑出去，叫住對方：“富貴哥，你干啥去？”

“二東，你再等會，我去拉個屎馬上回來。”

“快點，我還有事兒呢，已經跟供銷社的劉主任請好假了。”

“臥槽，你請假了？”

“還找劉主任請的假，你請了幾天？”

李富貴停下來，驚訝問。

“請了一段時間，你趕緊去茅廁，等你回來再細說。”

李富貴捂著屁股，夾著腿，明顯快要憋不住。

張向東催促兩句，真怕他當街拉褲襠里。

李富貴著急忙慌的跑進廁所，張向東送走二嬸，又逗著兩個閨女玩了一會，李富貴終于抽著煙，慢悠悠的走進副食品店。

“二東，你有啥事，還要去找劉主任請假？”

“身體不舒服，在家好好養半個月再說。”

“剛剛賣了什么東西，我都記賬上了，你抽時間再核對核對。”

“我就先回去了。”

張向東拎著麥乳精和剛剛稱的糖，拉著兩個閨女往外走。

“我靠，也沒看出你哪里不舒服，現在臨時工都這么好請假了嗎？”

看著張向東騎上自行車離開，李富貴才罵罵咧咧的說道。

現在農村人，大部分沒什么文化，說話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出口成臟。

張向東騎著自行車幾分鐘就到了老房子這邊。

院子里，他老娘正在喂雞。

張向東把自行車停下，抱下兩個孩子：“娘，這是我給爺爺買的麥乳精。”

“爺爺年齡大了，讓他好好補補身體。”

“我爹和爺爺呢？”

“奶奶，我要喂小雞。”

“我也要喂。”

張曉雅、張曉雯兩個小不點一被老爹抱下來，就跑到奶奶身邊，抱著她的大腿撒嬌。

“給你們喂。”

張母給兩個小不點，一人抓了一小把混合著麩子的棒子（玉米），看向張向東：“你爹跟你爺去地里了。”

“你爺身體好著呢，他才不喝這玩意，你還是拿回去給秀蘭和她們兩個喝。”

“別亂花錢，真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這以后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到了鎮上，你沒去跟供銷社主任說辭職的事情吧？”

“秀蘭懷孕的事情，別人還不知道，你們藏結實點，一時半會的沒事兒。”

“你可別一時意氣用事，把這么好的工作給辭了。”

“沒辭，只是找劉主任請了半個月假。”

“我先試試抓知了猴油炸，拿到市里賣。”

“賺到錢，再把工作辭掉，等知了猴季節過去，就去收雞蛋，讓老娘你幫著做蛋糕，拿去賣。”

張向東知道老娘好說話，就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這孩子，就是主意大，什么事情，都不跟家里人商量。”

“算了，假都請了，先試試吧。”

“千萬別把供銷社的工作給辭掉，當初你爹花了老多心思，才弄到這個工作。”

張母聽到兒子只是請假，倒也沒有多說什么。

這要換做是張向東老爹，肯定得好好臭罵他一頓，然后不了了之。

“娘，等爹和爺爺回來，中午你們就去我那吃飯，我買了排骨和肉。”

張向東把麥乳精拿到爺爺屋子，給他放在炕邊的柜子上。

“你跟秀蘭還有兩個孩子吃就行，不用管我們。”

“沒錢了，就跟我說，我這里還有點錢。”

“秀蘭懷孕，你得給她吃好點，我看她這才四個月，肚子就開始顯了，有可能是個雙胞胎。”

張母沒有勸張向東兩口子打掉孩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出了這一點。

如果只是懷了一個，打掉就打掉了，大不了過兩年再懷。

反正張向東兩口子才二十來歲。

“娘，這事兒，你得給爹好好說說，我跟他說不通。”

“中午，你們都過來吃飯，我買的排骨和肉多，這天兒放不住，吃不完，明天就壞了。”

這年頭可沒冰箱，冀省這邊六月末七月初，已經非常熱，就是放在井水里，肉放一晚上，也會變味。

一般夏天買肉，都是當天買當天吃。

“你們買那么多做什么，不知道省著點。”

“家里還有豆角、小白瓜（西葫蘆）和茄子，你拿回去點。”

張母把裝著棒子和麩子的簸箕放下，走進廚房，把早上剛摘回來的缸豆，小白瓜，茄子拿出來一些裝在籃子里，遞給兒子。

“家里還有菜，爺還說要給我拿些黃瓜。”

張向東順手接過老娘遞過來的籃子，掛在自行車上，抱起兩個正在追雞的閨女，放在自行車上：“娘，我先回去做飯，你們中午可要過來，不然的話，吃不完就真浪費了。”

說完，又低頭囑咐了大閨女張曉雅兩句，不等老娘說話，騎著車子出了院子。

離開時，還聽到了老娘的碎碎念，他嘴角微微揚起，倍感親切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