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著雨霧,拍打在林記草堂老舊的窗欞上。
林淵坐在藥柜前,面前攤開著三份賬冊與一張簡陋的城西藥市貨物流通圖。他的指尖輕敲著某一條供貨通道的節點,眸色幽深。
“他們明天一定會查到。”林青從后堂走出,將一碗熱姜湯放在他身邊,“你今天砍了三個東街的‘封口貨’。”
林淵嗯了一聲:“讓他們查。”
“查出來你動了東街的老線,就不會再這么‘優雅’了。”林青語氣一冷,“你做好迎戰準備了嗎?”
林淵卻忽然笑了:“不,他們還沒機會動我——因為今晚,他們忙著救自己。”
林青微怔。
林淵手指一轉,將那張物流圖翻到背面,上面畫著密密麻麻的草圖和箭頭線條。
“你以為我只是在套利?錯,我借機打了一道‘封鎖繞路線’——他們的核心供應線,今晚被迫重建。”
“你動了他們的主線?”林青驚呼。
“不,我只是引爆了‘中轉依賴’的臨界點。”林淵聲音低沉,“所有依賴他們供應的藥商,今晚都會發現一件事:東街,未必不可替代。”
林青久久說不出話。
這是商業意義上的“戰略誤判制造”——一種極高階的博弈陷阱。
林淵的反擊,不只是反收割,而是精確打擊對方系統的信任機制。
與此同時,東街商會。
花落推開偏廳門,屋內七八名藥材中盤商人正低聲爭執。
“花大小姐,那林淵是瘋子!他今天低買高甩,把我們的底貨線都挖了!”
“如果他聯合西南巷的幾家散商,明天就能繞開我們供應!”
“您不是說他只是一家新鋪子嗎?他連供應節點都算得這么準——他到底是什么人?”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花落。
她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緩緩落座,倒了一杯茶。
然后,她笑了。
“一個人,在三天內能準確識別三條物流支脈,劫走我們五成流轉利潤,同時制造信任斷點。”
“這種人——”
她頓了頓,眸光冷如深潭:
“要么已經打入商會十年,要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眾人一驚。
“他是外來者?”一人低聲問。
花落點頭:“我查過。他兩月前出現在邊城,身份不明,入洛蘭時偽造行商證件,用的是死商的號碼。”
“死人牌?”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在賭,不只是賭藥材。”花落咬牙,“他在賭我的應變速度。”
“那怎么辦?我們要不要動手……”
“不——”花落一揮手,攔下了那人暗示的“非常規手段”。
她的聲音,格外平靜。
“林淵是賭徒。我不能下場砸賭局,那只會顯得我輸了。”
“我要讓他知道:賭,得付代價。”
第二天清晨,林記草堂門前,來了一隊不速之客。
為首者披破袍,面色蒼白,一瘸一拐,卻神情倨傲。
“打聽好了嗎?林淵在這?”
林青望著那人,眉頭微皺:“你是誰?”
那人從懷中緩緩掏出一枚銹跡斑斑的金屬徽章——一只三頭鷹徽記,破舊卻不失威嚴。
林青臉色一變:“這……是南境貴族——”
那人冷哼一聲,甩開破斗篷:
“南境男爵·維斯塔·歐蘭,曾任王都稅務監官。”
他目光落在林淵身上,“現在,我是個一貧如洗的賭徒,來應聘‘你的小賬房’。”
林淵看著他,輕聲開口:“你從哪知道我?”
歐蘭揚了揚嘴角:“昨晚花落親自‘勸退’我,別投你門下。我就知道你有料。”
“她勸退你?”
“她出五百金讓我回南方,我沒答應。因為我查了你做的套利,手法不像藥商,更像帝都金融圈出來的。”
歐蘭咬牙:
“我賭你,是個比她更瘋的瘋子。”
林淵盯著他看了很久。
良久,他點頭:“你進賬房,先從清點庫存做起。”
歐蘭一拱手:“愿賭,服輸。”
入夜,林淵站在草堂后院。
他手中捏著一封花落親筆寄來的函札,內容只有一句話:
“你身邊開始聚人了,林淵。賭局,終于開始精彩了。”
林淵抬頭,看著夜色中沉沉的烏云,輕聲自語:
“沒錯。棋盤不大,但落子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