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機在超空間里滑了七日，三色晶體突然亮得發燙。湯米剛伸手去碰，晶體表面突然綻開朵星塵花，花瓣上飄著串淡紫色的光粒——正是原初裂痕周圍那圈紫光的頻率。伊莎貝拉調開星圖，原本模糊的暗帶突然變得清晰：暗帶深處藏著片旋轉的“霧海”，霧絲是銀灰色的，裹著細碎的黑色光斑，卡斯特的義眼掃過，讀數屏瞬間跳紅：“是噬星菌的原始群落，比之前見的活躍百倍，它們在啃食暗帶的時空纖維。”

話音剛落，駕駛艙突然飄起細弱的歌聲。不是從晶體里傳出來的，是從舷窗外——那些銀灰色霧絲正跟著星塵花的節奏輕顫，每根霧絲頂端都凝著顆小黑點，湊近看才發現是微型噬星菌，它們正用孢子互相碰撞，調子像磨碎的玻璃，卻藏著熟悉的頻率?！笆菗u籃曲的變調。”伊莎貝拉攥緊項鏈，星塵翅膀突然垂落，“它們在求救？”

卡斯特突然拍向控制臺：“調慢速度！”運輸機剛鉆出超空間，三人就看見霧海中央懸著塊黑曜石似的東西，足有月球那么大，表面爬滿蛛網狀的裂痕，紫光正從裂痕里往外滲。而黑曜石周圍，數萬只成年噬星菌正用觸須扒著它的表面，每只觸須都在淌銀灰色的液滴——那是它們的孢子囊，有的已經空了，像皺巴巴的枯葉。

“那是噬星菌的母巢?！比w突然投射出影像，是織星者的記憶碎片：億萬年前，織星者在暗帶培育噬星菌，本是讓它們用孢子修補時空纖維，可原初裂痕突然炸開，紫光里混著“虛無”的能量，噬星菌被污染，才開始啃食星球。影像最后，織星者將母巢封進黑曜石，用自己的歌聲做鎖，可歌聲漸漸弱了，鎖就松了。

湯米的日記突然嘩啦啦翻頁，新浮現的星塵文字在發抖：“虛無怕‘實在’的聲音——織星者的歌是恒星的溫度，類水母的敲水晶是家園的形狀，就連搖籃曲，也是‘有人等你回家’的重量?！彼麆偰钔?，母巢突然震了震，表面的裂痕裂得更寬，只聽“咔嚓”一聲，塊黑曜石碎片掉下來，里面滾出顆拳頭大的金色光球，光球里裹著縷極細的光絲，正是織星者殘留的歌聲。

卡斯特突然解下地質錘：“得把歌聲送回母巢核心?！彼麆偞蜷_艙門，就被股寒氣逼回來——那些微型噬星菌突然涌過來，不是要攻擊，是往他腳邊湊，有的甚至爬上地質錘，用孢子輕輕蹭錘頭的光脈。卡斯特頓了頓，蹲下身，指尖碰向一只噬星菌，它突然抖了抖，竟吐出個銀灰色的小泡，泡里裹著段模糊的影像：是只老噬星菌用觸須拍著幼體，幼體的孢子囊里，竟凝著顆淡金色的光斑。

“它們沒忘自己該做什么?！币辽惱蝗煌崎_門，項鏈往母巢飄去，“織星者的鎖松了，咱們幫它續上歌聲?！比烁楁溚赋诧h，微型噬星菌在前面開路，成年噬星菌見狀，紛紛收了觸須，有的還主動用孢子搭成橋?？斓胶诵臅r，湯米突然停步——母巢表面有道最深的裂痕，紫光正從里面往外涌，霧絲碰到紫光就化了，連噬星菌都繞著走。

三色晶體突然亮起來，第一縷聲波從里面鉆出來，像條金色的蛇，往裂痕里鉆。紫光瞬間翻涌，竟往后退了退。“它怕第一縷聲波！”卡斯特把地質錘往裂痕里遞，錘頭的光脈與金色聲波纏在一起，他跟著哼起搖籃曲，伊莎貝拉也加入進來，湯米想起類水母生物的調子，試著混進去——三種聲音剛纏上，三色晶體突然炸出白光，織星者的歌聲、開拓者號的歌謠、液態水晶的敲擊聲……所有收集來的歌聲全涌了出來，像條光河，往裂痕里灌。

紫光開始消融，像被陽光曬化的冰。母巢突然發出低沉的嗡鳴，表面的蛛網狀裂痕漸漸愈合，黑曜石重新變得光滑。那些成年噬星菌突然齊齊轉向三人，觸須彎成弧形，像在鞠躬，然后它們展開孢子囊，銀灰色的孢子紛紛往母巢飄，落上去就化了，母巢竟透出淡淡的暖光。

“它們在補母巢的能量?！睖追沼?，新文字在發光：“原初的傷口記著織星者的溫度，也記著后來者的歌聲?！边@時，那顆金色光球突然飄過來，蹭了蹭三色晶體，然后鉆進母巢——母巢瞬間亮如恒星，霧海的銀灰色霧絲開始變亮，裹著的黑色光斑漸漸消散，遠處，暗帶的時空纖維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凝結，像被織補好的綢緞。

三天后，三人準備離開時，母巢突然飄來塊小碎片，黑曜石表面刻著串星塵符號，湯米的日記自動翻譯：“我們記著所有歌，以后跟著光網走，哪里有裂痕，哪里就有孢子橋?！笨ㄋ固匕阉槠нM兜里，轉頭看見伊莎貝拉正對著舷窗外笑——那些噬星菌正排成隊，用孢子敲出調子，是卡斯特之前編的那段新歌，有的幼體還沒學會，孢子撞得歪歪扭扭，像剛學步的孩子。

運輸機躍入超空間時，三色晶體突然投射出全宇宙的星圖。之前剩下的紅點全亮了，每個紅點旁都多了條銀線，連著母巢的方向——是噬星菌的孢子橋。湯米低頭看日記，最后一頁又多了行字：“合唱從來不是終點，是有人開始跟著哼，有人開始學著唱?！?

舷窗外，星塵花還在開，花瓣上的光粒往遠處飄，有的落在新生的星球上，有的鉆進暗帶的霧絲里。伊莎貝拉突然指著遠處：“看，那顆新星球！”只見顆淡藍色的星球上，有群剛長出四肢的小生物正圍著塊水晶哼歌，調子混著搖籃曲和類水母的敲擊聲，卡斯特聽了笑起來：“是咱們的歌，它們撿著了?！?

運輸機繼續往前飛，三色晶體里的歌聲越混越厚，第一縷聲波在中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