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絕間
- 荒誕詭城
- 薄情書生
- 2515字
- 2025-06-15 21:52:03
晨光透過風車茉莉的藤蔓,在院子里投下斑駁的光影。
邢牙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油箱,金屬表面光可鑒人,映出他沒什么表情的臉。
院門被推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陳骨走了進來。
他換了一身干凈的黑色運動服,頭發亂糟糟的,像是被大風吹過。
他臉上還是帶著慣常的、略顯輕佻的笑容。
但那雙眼睛深處,比昨天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亢奮和……急切。
“喲,挺勤快嘛。”陳骨吹了聲口哨,走到邢牙旁邊,斜倚著摩托車,目光掃過光潔的車身,“昨晚睡得怎么樣?有沒有做噩夢,夢見那三個吐白沫的?”
邢牙停下擦拭的動作,抬眼看他:“比噩夢更糟。”
“哦?”陳骨挑眉。
“槐樹上,右側的藤蔓里,”邢牙的聲音平板無波,“演都不演了,特管局的。”
陳骨臉上的笑容依舊,眼神若有似無地飄了過去。
隨即又恢復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嘖,跟得夠緊的,看來是真把你當寶貝疙瘩了。”他頓了頓,湊近一點,壓低聲音,“放心,尾巴而已,甩掉就行。今天帶你去的地方,他們找不到。”
邢牙將擦車布疊好,放進工具箱:“去哪?”
“一個好地方。”陳骨直起身,活動了一下脖子,“一個……跟我們一樣的人待的地方。”
他看向邢牙,眼神帶著一絲玩味。
“其實在知道你叫邢牙后,我就隱隱猜到我們可能是一路人。”
陳骨的表情有些奇怪。
“為什么?”邢牙看著他,等待下文。
“邢牙,牙。我叫陳骨,骨。”
“我們那兒還有一個家伙,叫商心。”
“很有意思,我現在相信不是巧合了。”
陳骨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點了點邢牙的胸口,“名字,也許是【絕】選中我們的原因之一,畢竟,名字這東西,從社會層面上來說,就等同于你的全部。”
邢牙下意識地抿了抿唇。
“好奇了?”陳骨捕捉到他細微的反應,笑了笑,“去了就知道了。那地方的人,名字都跟我們差不多。”
“……去了你就明白了。”
他不再多說,自來熟地跨坐上了摩托車后座:“來,路有點遠,我指路,你載我。”
邢牙看了他一眼,跨上摩托車,發動引擎。
低沉的轟鳴在安靜的萬福路響起。
談春花出來看了一眼,邢牙扭過頭:“我和朋友出去一趟。”
“好的,老板。”談春花笑著點頭。
陳骨好奇地看了一眼談春花,又收回了目光。
“出發!”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
黑色的摩托車如同離弦之箭,沖出萬福路十八號的院門,匯入清晨的車流。
院墻藤蔓的陰影里,槐樹的枝椏上,兩道目光緊緊追隨著,迅速拿出通訊器。
但,已經晚了。
————
摩托車穿梭在時城清晨繁忙的街道上,在陳骨興奮的指揮中,邢牙的方向很明確——市中心,時城的中心地帶。
摩天大樓如同冰冷的鋼鐵森林,玻璃幕墻反射著刺目的陽光。
邢牙的車開進一棟名為“寰宇中心”的摩天大樓地下停車場。
這是時城的地標之一,時城最高,最奢華的大樓,頂層擁有俯瞰全城的絕佳視野,也是各種頂級商務俱樂部和奢華私人會所的所在地。
這地方……難怪陳骨說特管局那些人進不來。
確實進不來,特管局確實有權,但這棟大樓的各種用戶明顯是更有權,更有錢的那一類。
陳骨帶著邢牙來到一部電梯前,刷了臉后,電梯門才打開,這部電梯只有兩個按鈕,一樓,和頂層。
“這是【絕】的基地,沒想到吧?”
陳骨看著邢牙那有些失神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兒,咱們里面有個死財主,一會兒上去該吃吃,該喝喝,狠狠刮他!”
邢牙這才回過神。
他是普通家庭長大的孩子,對奢華的想象幾乎完全來自于電視中。
他這還是第一次,親身來到這種地方。
“叮——”
門開了。
映入眼簾的并非預想中的奢華俱樂部入口。
眼前是一條鋪著深灰色吸音地毯的筆直走廊,兩側墻壁是啞光的金屬材質,泛著冷冽的光澤。
走廊盡頭,是一扇沒有任何標識、通體由暗沉合金鑄造的大門。
陳骨走到門前,沒有按鈴,也沒有任何多余動作。
他只是仰起頭。
嗡——
厚重的合金大門向內無聲地滑開一道縫隙。
一股奇異的冰冷氣息撲面而來。
這氣息與時城中心地帶的浮華截然不同,反而帶著一種沉淀的,凝固的,近乎墓穴般的森然。
“歡迎來到【絕間】。”陳骨側身,對邢牙做了個請的手勢,臉上帶著一絲鄭重,與他平日的輕佻截然不同。
邢牙邁步走了進去。
門在身后無聲合攏,隔絕了外面世界的喧囂與浮華。
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占據整個寰宇中心頂層的巨大空間。
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環幕落地玻璃墻外,是整個時城匍匐在腳下的壯闊景象。
然而,內部的布置卻與這極致的繁華景觀形成強烈反差。
空間被劃分成幾個區域,風格冷硬而極簡。
中央是一片下沉式的巨大黑色水磨石平臺,光滑如鏡,倒映著穹頂隱藏式射燈投下的冷白光柱。
平臺邊緣隨意擺放著幾張造型奇特的金屬座椅,線條凌厲,看上去并不怎么舒適。
左側區域,靠窗位置,一個穿著剪裁完美的鐵灰色高定西裝的女人,正看向窗外,似乎正注視著時城的每一個角落。
她身形挺拔,短發一絲不茍,僅僅一個背影就散發出強大的氣場和冰冷的距離感。
平臺中央,一個穿著寬大的,白色亞麻長袍的瘦高男人閉目盤膝而坐。
他面容儒雅,十指修長得過分,這個人……邢牙曾經在電視上見到過!
他不是時城最年輕有為的企業家祝脈嗎?!
靠近右側落地窗的陰影里,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蜷在一張巨大的、由整塊黑色火山巖雕刻而成的單人椅中。
他低著頭,專注地玩著膝蓋上的平板電腦。
一張線條冷硬的黑色真皮長沙發上,坐著一個穿著酒紅色絲絨長裙的女人,她氣質冷艷,像一朵綻放在冰原上的玫瑰。
此刻正翹著腿,纖細的手指間夾著一支細長的銀色女士煙,煙霧裊裊上升。
她的目光落在剛進來的邢牙身上,帶著審視和一絲玩味。
她也是唯一一個,在邢牙進來時就將目光完全落在了邢牙身上的人。
而另一邊的吧臺旁,站著一個穿著黑色馬甲、白襯衫,打著領結的年輕男人。
他面容英俊,氣質溫和,像個專業的調酒師。
但他手中的卻并非酒杯,而是一個魔方,極其復雜的多面體魔方,并不常見。
最后一人,幾乎與角落的陰影融為一體。
他穿著毫無特征的深灰色連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只能看到線條冷硬的下巴和緊抿的薄唇。
他雙手插在口袋里,安靜地靠在一根巨大的承重柱旁,像一團凝固的、毫無存在感的影子。
“咦?小瞳呢?”陳骨左右打量了好幾眼,“昨晚我不是通知了今早要帶新人來嗎?”
“她在樓下吃東西。”鐵灰色西裝的短發女人轉過身,目光冷冽,毫不避諱地掃向邢牙。
別又是一堆像特管局那些人一樣的白癡……
邢牙腦子里剛飛過這個念頭。
下一刻,西裝女人走上前來,主動對邢牙伸出手:“你好,我叫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