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之、許冉皆是一愣,而許冉再回神,只能看著林恒之的白大褂衣角消失在視線里。
“石宇!”
“喊什么喊?我這不是拎著大包小包來看你了。”
“見色忘友,見恩忘義。”許冉義憤填膺。
石宇笑瞇瞇地將餐食擺放在桌上,略帶些嬰兒肥的臉龐帶著些喜感,對于許冉的話倒也不生氣。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許冉的氣消了一大半。
她吃著石宇帶來的糕點,疑惑問道“你怎么叫林恒之大舅哥?嚇我一跳。”
“他的未婚妻劉舒然和我是遠方親戚,我當然要叫他一聲大舅哥。不過我也是拉近乎,人家可不認識我。”
許冉沒想到他和劉舒然還有這層關系。“擱以前,你就是去打秋風的窮親戚,會被轟出去的。”
“別說我的事了,你這腳是怎么回事?”石宇指著許冉那包裹的像粽子的腳,表情不可思議。
許冉表情一僵,嘴巴一抿,一副不愿意多說的神色。
等石宇走后,她渾身泄了氣,即便先前哭了一場,但被林恒之中途打斷。委屈又化作心中的雨,順著眼角流下來。
無聲無息。
還有一段時間是奶奶的生日,她打算做些兼職攢錢買禮物,可如今竟成這幅糟糕模樣。其實奶奶曾經給過她一張卡,卡里有錢。
可那并非她的錢,便一直放著沒動。此次或許她回S市就是一個錯誤,將自己弄得傷痕累累,可她還不想向汪萍認輸。
看見她趾高氣揚的模樣,看見她年過半百依舊盛氣凌人的姿態,看見她任意欺辱別人的妄然。許冉厭惡之至。
思緒萬千,紛繁復雜。
許冉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卻陷入光怪陸離的夢境。
十六歲的林恒之溫溫柔柔的少年模樣,柔和的笑容讓人生出親近,笑著招手。她小跑著過去,卻頃刻被推倒在地。眼淚汪汪地抬頭看他,少年仍舊是少年,面容清雋、神色冷淡,無比陌生,涼薄又疏離。
年幼的許冉起身,再次朝他走近,卻又被推倒。
扯著嗓子無所顧忌的哭泣,又被汪萍的眼神剜了又剜。年幼的許冉躲回屋里床底下,無聲大哭,喘不上氣。
許冉從夢中驚醒。
?
天光已然大亮,而手上的針頭已經被拔掉。腳依舊痛,像被螞蟻夾般的隱隱作痛,許冉只能忍著。好在其他有護工的幫忙,許冉不論是吃飯還是去廁所方便許多。
她愛干凈愛整潔,如今卻只能擦擦身子。又不喜歡被陌生人看自己的裸體,只能拜托護工接盆水放在床前,許冉自己擦拭。
確認護工阿姨出去后,許冉坐在床邊,解開針織毛衫脫掉內衣,纖纖玉手將長發隨意扎起。她擰了擰毛巾,順著脖頸慢慢擦拭。
雖然有些費勁,但現如今只能將就。
林恒之估摸著到了輸液的時間,下樓走向病房。擰開門的那刻,他聽見嘩嘩的水聲。
不解,但沒多想。
隨后入眼是光裸的后背,隔著半透明的床簾,若隱若現的姣好曲線出現在視線內,泛著微微水光,一只藍色蝴蝶在肩胛骨處,隨著主人的擦拭動作起起伏伏,似乎要展翅而飛。
林恒之呼吸猛然一滯,隱隱躁動,頃刻間輕輕關上門。
“來的真早!”陳彥的大嗓門在幾步外響起。
林恒之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神情淡然、宛若無事發生地走向陳彥。
“怎么不進去?”
“有點事情想和你說。”
陳彥眼睛放光,“難不成你打算告訴我你和那位許小姐的愛恨情仇?”
“嗯。”
站在走廊盡頭,兩道修長的身影是靚麗風景線。
“快說,昨晚各種情節都想了一遍,你們兩人究竟是什么孽緣?”
“她是我妹妹。”
“艸!林恒之,你是個禽獸!玩禁忌!”陳彥千想萬想,沒想到好友是個斯文敗類。
“滾,沒你想的齷齪。她當了我二十二年妹妹,后來林淼被找回來,許冉就被我母親趕走。”
陳彥咂咂嘴,“那你母親是個禽獸。”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后,陳彥瘋狂道歉。可林恒之神色泰然,他的目光望向遠處,眼眸深邃,目光虛空。
汪萍是他的母親,可除了兩人間有血緣關系,親情卻是絲毫沒有。他的母親、父親貌合神離,父親在外面有人,而汪萍,呵。
這一切和他無關,也不想摻和。
陳彥悻悻,一副失望的表情。林恒之轉身注意到有護工進入許冉的房間,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拍拍陳彥的肩膀,示意去查房。
“你知道許冉的腳是怎么傷的嗎?”
“這和我沒關系。”
陳彥一臉嫌棄,“虧你倆當了二十多年兄妹,難怪許冉不承認你倆兄妹關系,要是我,我必定和冷酷無情的你決裂。”
“嗯,我爸媽沒有給我生個弟弟。”
陳彥艸了一句,“林恒之,你就占我便宜!”
林恒之不理睬他的跳腳,慢悠悠地朝病房走去。
推開門,好在一切如長。
許冉已經恢復往日模樣精致,巴掌大的小臉沒了紅唇妝容的加持,漂亮中透出些冷感。
“陳醫生,我決定今天出院。”
陳彥眉毛一挑,“你再輸兩天消炎液,恢復的效果可比吃藥強的多。”
許冉舉起自己的雙手,滿臉無奈,“你看我還有輸液的必要嗎?”
白皙的手背已然發青,陳彥悻悻。
“可以扎腳背。”站在一旁的林恒之的話音一落,許冉一記白眼過來。
“對對對!”
許冉又賞了陳彥一個白眼,順帶將腳縮進薄被中。
“除非你不想再跳舞。”輕飄飄的話卻如同桎梏,許冉瞬間泄氣。
林恒之彎下腰,垂眸。避開她的傷口,輕輕握住許冉的腳。不大的腳面上是若隱若現的青筋,隱在白皙的皮膚之下,格外顯現。入手的柔滑,剛才目睹的畫面不自覺地竄入腦子。
從許冉的角度,能看見林恒之的側臉輪廓,清晰明朗的線條。
只是細針的突然刺入皮膚的痛感讓許冉下意識伸直腿,林恒之的下巴猝不及防的被腳背踢到,一個踉蹌,情急中緊握床沿才沒跌倒,但卻也狼狽。
陳彥被眼前一幕驚呆,飛針從未失手的林恒之栽了跟頭。
許冉默默收回腳,瑩瑩如玉的腳趾蜷縮著,是她的錯,打人不打臉。“對不起,這次我不會再踢你。”
林恒之的眼眸中閃過些懊惱,薄唇緊抿著。第二次針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結束,冷著張臉跨著大步走出病房。
陳彥覺得林恒之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