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煥……倒是個實心人。”

意識模糊間，趙修寒心中悄悄埋下了一顆種子。

周師姐是從甲字一號漁場發現問題的，而王煥沒有周師姐的強大神識，也沒有數月操縱陣法，對刀尾島周邊漁場的熟悉。

但是他在乙字三號漁場，幾乎同樣的時間，發現了問題。

“還有我的修為，也實在是太弱了！”

一直生活在宗門安全的羽翼之下，但他也決不能失了進步求道之心。

——

刀尾島，甲字一號漁場。

天氣已經稍稍轉涼，馬上就要進入冬季，而漁民們基本都收了漁具，鎖了漁船，準備貓冬了。

但此時，正是衡離宗養殖玉須魚，最重要的時節，收獲季。

“不錯，今年來我刀尾島的弟子最多，修為最精深！”

晨光熹微，趙修寒立在懷雨閣門前，朝陽將面龐輪廓勾勒深邃，已有三分威嚴。

此時矮峰峰頂，翠竹依舊，青石廣場上站滿了收獲季接取任務的外門弟子們，聆聽內門執事弟子的鞭策。

“眾師弟師妹都聽說了，今年刀尾島，是新牧魚四法的第一個收獲季，也是新的靈石獎賞推行的日子！”

曹承義開口捧哏，承接趙修寒接下來的訓話。

“我話不多，下面我簡單說兩句。”

刀尾島由于新法推行，趙修寒專門發通訊靈符請示了顏清月長老，將激勵外門弟子的靈石獎勵時機改為了收獲季。

原本是洄游季，多帶回的成魚多，獎勵也就越多。

但是現在不必洄游，弟子不必帶著魚群出海，只需在漁場內收獲，那獲得獎勵的標準也就得變一變了。

“原本收獲季，是一股腦，將所有漁場內的靈魚都收回，事后清點。”

“而現在，是請各位師弟，在收攏魚群時，就將成魚分辨出來。”

趙修寒舉著鱗種袋，高聲道：

“獎勵，比以往只多不少！”

“務求我今年刀尾島，成魚率達到九成八以上！”

今年漁獲斤兩不行，必須得靠成魚率，來穩住長老了！

趙修寒暗暗下決心：

“若是能穩住這個內門弟子的位子，年年在刀尾島分紅，筑基資材我都不用愁了！”

——

甲字一號漁場上空，數十名外門弟子跟隨趙修寒前往海面。

這些大都是顏清月長老所安排的，有經驗的積年外門弟子。

有些人，已經看出了今年這刀尾島漁場的不同之處。

“這漁場里的靈魚，一打眼下去，怎么都是成魚？”

以往漁場，成魚率八成五左右，已然是非常不錯了。

然而這水面浪花下翻騰的雌魚，幾乎都是成魚！

而且體型，身長等等，都較為統一，不像是那些在深洋海浪中沖出來的野性玉須魚，桀驁不馴。

畢竟野外尋找洋流，還需要繁衍，經常饑一頓飽一頓，成魚的生長，有五成看天，五成看帶領的外門修士。

這些積年弟子們，都發覺這新的牧魚四法，相較舊四法，似乎更為優異。

“不不不，這成魚率雖然高，但是我怎么看著魚群那么少呢？”

一位更加有經驗的外門弟子面露疑惑，這甲字一號漁場，應該能養超過六千條玉須魚，現在怎么看上去連四千條都不一定有？

“開春時，我的好友在此島當值，聽聞刀尾島竟然在瘋狂捕殺玉須魚。”

“不妙啊……”

幾個老年外門弟子，想起曾經有數位內門執事，為了提高成魚率，而大肆屠殺未成熟的玉須魚之事。

“這趙師兄，不會也是這樣欺世盜名之徒吧？”

不點卯，訓話真的簡潔，甚至親自下海教外門弟子捕魚的內門師兄，如此開明。

應該不會是那種屠了好幾個漁場的未成熟玉須魚，將其他成魚集中起來欺騙宗門的人吧？

此時趙修寒正帶著一位弟子，追逐魚群。

趙修寒腳踏白色飛劍，頂著獵獵海風，貼著海面極速飛掠。

不多時，一股魚群被他驅趕到接近岸邊礁石。

隨著水位變淺，近百條靈魚幾乎首尾相接，層層疊疊，互相爭奪著躍出水面，激起一蓬蓬白色浪涌。

而趙修寒瞅準機會，貼近海面，祭出手上法器：

“鱗種袋！”

只見那海面翻涌的波浪中，十數條渾身白色鱗片的大魚被一股無形吸力攫起。

身具靈氣的靈魚拼命掙扎，但卻毫無反抗之力，往他手上的褐色口袋飛去。

這鱗種袋粗糙，收取靈魚并不能做到精細。

就在這時，趙修寒雙目一眨，一縷靈光乍現。

不見他如何動作，那鱗種袋先是精準剔除了一條未成熟的雌魚，接著剩余十條身長達到一尺的成熟靈魚入袋。

“嘭！”

趙修寒靈力一動，震開周身的腥氣和海水，身下魚群也瞬間散開。

回身一拋，將鱗種袋交給身后三丈外跟著的同門師弟：

“給，譚師弟。你且看清楚，我剛剛挑選的都是身長一尺，鱗白如雪的魚……”

玉須魚肉質鮮美，靈氣充盈，長成后渾身雪白，深受練氣修士喜愛。

唯有一點，薄玉海的海水，和玉須魚幾乎混成一色，極難辨認。

每每捕捉海產，都需要修士細心甄別，極耗心神。

而像趙修寒這般，仔細辨別是否成魚，則是更加難得，所以他更知道以此為要求外門弟子，自己必須做到表率。

“多謝師兄。您這靈力和神識的控制，實在是太精妙了！若是我來分辨成魚，絕對做不到如此輕松。”

身著短打的練氣一層少年面帶感激，連忙抬手接過鱗種袋。

這鱗種袋法寶造價低廉，對“毛、鱗、羽、介、贏”五類靈獸中，鱗一類有較強的統御力。

趙修寒和善道：

“師弟，在這收獲季，旬日之內，你有何不解之處，都可以隨時來問我。我會一直駐扎在漁場。”

一教一學，時光如梭。一個時辰轉瞬即逝，天邊一道聲音傳來。

“趙師弟，你現如今可是我們內門庶務堂的弟子，怎地還要下去幫外門弟子捕魚？速速上來！”

眼見遠方天邊，烏皮駝鰩如一片黑云，投下大片陰影。

“庶務堂麾下的烏皮駝鰩……”

隨即他和身后譚姓外門師弟告別，腳踏飛劍追上烏皮駝鰩。

這是趙修寒第一次，以內門弟子的身份乘上駝鰩。

“師弟耽擱了，這是今日的漁獲。”

只見駝鰩背部極為寬闊，青灰色的背皮上，用靈材搭建了客艙和貨艙，還在駝獸龍脊上深深篆刻了陣法，方便修士操控。

趙修寒將七八條滿溢的鱗種袋整齊碼放入駝獸背部的貨艙。

這鱗種袋由于裝著活物，并不能放入儲物袋。

像是衡離宗這種漁場，每到收獲季節，有數百上千噸產量的漁獲，只能用駝獸運輸。

回到烏皮駝鰩獸首，這里有七八名衡離宗內門弟子佇立。

一位衣著華貴的內門弟子見趙修寒姍姍來遲，口中輕笑道：

“趙師弟，你這就好似凡人城中，大戶人家的小廝去酒樓取食盒，本是個送餐的活兒，卻進了廚房，幫廚子做起菜來了！”

“你雖還沒辦正式的收徒大典，卻也不必如此做派吧？”

趙修寒心下一沉，這如此明顯的敵意，是那被自己奪了執事位置的內門弟子邱世合的好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