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師兄名諱？我只是盡心做事，盡力完成長老的吩咐而已。”

趙修寒不卑不亢。

他想來想去，自己占了這刀尾島的執事位子，得罪邱世合為最深。

這陌生內門弟子是什么身份？

“聽好！小爺名叫鄒翰！”

那衣著華貴弟子眼睛一挑，身上的玉佩，流蘇等物都在微微顫抖，似乎趙修寒的回應令他十分感興趣：

“聽聞你經營刀尾島一年，成魚漁獲數量削減四成以上……”

“以往也不是沒有，為了提升成魚率，而大肆屠殺未成熟玉須魚的執事。”

“無一例外，都是成魚率極低，漁獲斤兩更是慘不忍睹。”

鄒翰在駝鰩背上緩緩踱步，態度戲謔。

而其他內門弟子皆是一眼都不多看，明顯不想參與。

“就憑這一點，就已經違反了宗門例律，小爺我見得多了！”

趙修寒皺眉，這人對自己的刀尾島情況如此了解，看來是有不止一位外門弟子向他通風報信。

不過，他引導魚群產卵一事，都是和教習堂師兄私下溝通，普通外門弟子，在產卵期根本沒有雇傭多少。

就連獎勵，趙修寒也早早和長老聯系，將刀尾島的獎勵放在收獲季。

他的漁場海底滿是魚卵之事，除了他和教習堂師兄，還有王煥曹承義，門內應該無人知曉。

“咿——”

烏皮駝鰩一聲尖嘯，打斷了兩人的斗嘴。

此時迎著晨光，遠遠瞧見還有六頭駝獸，正從群島各個方向匯集向滄霧群島本島。

從高空看去，只見除了本島之外，另外十七處島嶼周邊，都有龐大魚群在活動。

那都是衡離宗的漁場！

如今是每年一度的收獲季，衡離宗幾乎所有庶務堂弟子都在為漁場的事情忙碌著。

數百外門弟子在漁場海面上活動，捕魚，驅趕，靈力翻涌，更有甚者被海中大魚一尾抽翻，整個人落入水中；

還有為了更好的驅趕魚群，整個人都在水下飛行者，雖有法力護體，依然衣袍鬢角染濕。

鄒翰悄聲傳音道：

“你自己應該知曉，你這內門身份，保不住多久了！”

趙修寒驀地回頭，只見那鄒翰已經飄然下船，前往主島了。

“我統領漁場一年間，雖然極為低調，但是還是給人惦記上了。”

“不過他卻將我當成欺世盜名之徒，也太看不起我了。”

趙修寒心中嗤笑。

半月的收獲季，在十幾條駝鰩的往復下，很快便過去了。

如同去年一樣，黑巖島清心殿，數十名內門弟子靜立，待得顏清月長老前來查賬。

趙修寒在眾人角落，毫不惹眼，只貪婪的呼吸著殿內靈煙。

香風驟起，顏清月長老駕臨。

這次，長老的身形不再籠罩在靈煙之后了，趙修寒終于得見金丹門派，庶務堂長老的排場。

大片白玉靈床，成百上千條靈紗和如瀑黑發一同披散。

“砰！”

一臺八寸高的矮幾被兩道矮小身影搬出，放在長老面前。

趙修寒定睛一看，是兩位蘊滿靈光的非金非玉的人影，男的頭戴金紅小帽，女的梳著兩撮沖天揪，身著喜慶衣服。

只不過若仔細觀察，才會發現這兩道人影比八寸矮幾也高不到哪去，衣物更都是顏料所畫。

更像是兩個三頭身的大頭娃娃。

“這是……金童玉女？”

從許云江師兄口中，趙修寒還是很是增長了一番見識的。

這金童玉女乃法寶傀儡屬，不僅日常服侍比凡人侍者方便，戰力也絕對不低。

“哦？我的靈珠，毫無反應。”

趙修寒心中一動，他的靈珠，透過靈視可以窺視任何有生命氣息的物品，但是對這法寶傀儡屬，似是毫無反應。

“這一點我得牢牢記下。”

按成例，收獲季報賬，應當去年排名第一的島嶼先開始。

但是一道身影踏前一步，超過了大師兄邱奇，對長老恭敬道：

“長老明鑒，我衡離宗刀尾島漁場，趙修寒師弟經營一年，致使靈魚大規模死亡，不排除故意屠殺玉須魚，將所有漁場成魚集中，營造成魚率高的假象！”

“趙師弟年輕，并不知曉十幾年前就有師兄犯過此錯，請長老從輕發落。”

鄒翰裝模作樣，擺出一副痛心姿態，似是為了宗門，又可惜了師弟。

“來了！”

趙修寒心中一緊，這鄒翰果然要在賞功大會發難！

顏清月一手托腮，不見如何動作，那金童已上前接過賬本，脆生生的報賬聲在安靜的大殿中，十分清晰。

“黑巖島，漁獲一百萬斤，成魚八十五萬斤，成魚率八成五——”

那金童接過賬本，玉女也同時拿出玉簡，堆放在矮桌上。

前排的內門弟子，都能看到那玉簡上飛速篆刻出一行行文字。

鄒翰被晾在原地，十分尷尬，他將目光一掃身后眾內門弟子，無一人理會他。

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妙。

“邱奇，你這成魚率還是偏低了。”

顏清月皺眉，法力一動，將邱奇呈上來的玉簡攝入手中，細細查看。

這成魚率和去年相比，降低了好幾分！

“長老明鑒。”

邱奇神色淡薄：

“今年洄游魚苗較多，島下黑巖生長的水下靈草被爭搶相食，有部分魚苗餓死，更有部分魚苗無法發育長成。”

“此乃自然之理，大道倫常。且成魚率并未降低到八成五以下，已是符合宗門規定。”

這邱奇大師兄語氣平穩，神色淡薄，言語出自本心，不似作偽。

顏清月長老也不惱，只點頭示意，道：

“好。下一位，紫灣島。”

邱奇身后，根據上一年的靈魚產量，各內門弟子都從儲物袋中拿出賬本，以待查驗。

“紫灣島，漁獲八十一萬斤，成魚七十萬斤，成魚率八成六——”

“無云島，漁獲……”

各內門弟子都是負責一島的庶務堂執事弟子，今日聚集此處，皆是為了一件事：

顏清月長老派發賞功靈石。

每個島嶼的任務，除了外門弟子在宗門傳功堂的基礎獎勵外，都有額外的靈石收入。

這些，都是在顏清月這個庶務堂長老核算完賬本后，當即給與。

然后再由負責一島的內門執事弟子在賞功大會上分發。

很快，各島就已經報備完畢，輪到最后一位刀尾島。

“刀尾島，漁獲十六萬斤，成魚——十六萬斤。”

“成魚率十成十。”

此話念完，不僅顏清月長老的玉女沒有及時篆刻，連其他蓄勢待發的內門弟子，也都失了言語。

這趙修寒，裝都不裝一下？演都不演了？

十成十的成魚率，任誰都會懷疑造假！

鄒翰臉色欣喜：

“這便是鐵證！漁獲少而成魚率高，定然是將好幾個漁場的成魚集中在一起收獲，另外的漁場屠殺殆盡！”

趙修寒抬眼，毫不意外是那鄒翰。

顏清月長老卻不慌不忙，胸有成竹：

“金童，將成魚斤兩細細報來。”

“刀尾島，漁獲十六萬一千一百二十斤，成魚十六萬零七十一斤。”

金童脆生生的聲音念完，眾內門弟子腦子都瞬間反應過來，未成魚的斤兩連十六萬斤的一分都不到，自然是十成十的成魚率！

此時，顏清月長老才轉頭面對鄒翰：

“你先前所說，趙修寒對宗門造成損失，怕又是一個欺世盜名之徒，假借屠殺魚群來拉高成魚率。”

“欺世盜名有待查證，這成魚率，是真實不虛的吧？”

鄒翰面露難色，堅持道：

“這成魚率，恐怕是殺死了大半玉須魚，損傷宗門資產——”

“放肆！”

眾弟子當即跪下一片。

顏清月烏發無風自動：

“先前你們大師兄說的巧妙，成魚率高過八成五，即符合成例。”

“那趙修寒十成十的成魚率，豈不應當是今年執事弟子中，表現最優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