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什么心事，但說無妨。”
扶蘇看蒙恬雖然擔心自己，但是還是不會把自己的夢放在心上。
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扶蘇梅開四度。
又一次選擇了閉口不言。
“還是不說了吧。”
扶蘇選擇了憋。
蒙恬自然是更加憂愁。
之后扶蘇繼續硬生生熬夜，熬得雙眼通紅。
兩天后來看望扶蘇的蒙恬，看到扶蘇這副臉色慘白的模樣，這回是徹底怕了。
他知道和那個夢有關系，這次屏退左右開門見山就問此事。
“公子，到底是什么夢啊？”
“請公子告訴微臣，微臣絕對不會告訴第三個人。”
“公子，您是微臣看著長大的，您還不相信我嗎？”
“說出來，微臣也許能夠幫助您寬心。”
“……”
任憑蒙恬怎么說，扶蘇就是不動心。
末了，蒙恬眼看沒啥希望，就要告辭。
扶蘇說，“告訴您，也于事無補啊。”
“對我來說，這恐怕不是普通的夢，而是未來的事情。”
蒙恬打過的仗比扶蘇出過的遠門還多，他早就知道扶蘇在耍計謀。
蒙恬也很想知道，扶蘇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不過到了這個地步，扶蘇還不肯說，真是有耐心啊。
難道說，他終于坐不住了，想要干點大事？
他終于知道要去爭奪那個位置了？腦子開竅了。
且待聽聽他又要說什么。
蒙恬坐在榻邊，耐心地聽著扶蘇的‘胡扯’。
扶蘇望著蒙恬，那自然是把真實的沙丘政變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了。
“我夢見君父在半路薨逝，臨終前立下遺囑給我。”
“可惜卻被趙高和李斯二人攔下真詔書。”
“他們兩人合謀擬定一份假詔書，扶持公子胡亥登基。”
“隨后先命人傳話說父皇要殺我，之后又下令要處死將軍。”
蒙恬聽著，面色不動，甚至眉毛都沒眨一下。
“……”
“……”
“……”
扶蘇一口氣告訴了蒙恬很多事。
蒙恬聽罷，只是出奇平靜地望著扶蘇。
木案上，燭火搖曳。
扶蘇披著白衣，蒙恬身著重甲，兩人相對而坐。
“大將軍不相信我？”
“不，不是不相信。而是我早就有此預料。”蒙恬說著，還微笑起來。
他可是帝國的大將軍，不是什么乳臭未干的毛小子。
“公子說的這些，恐怕不是夢，而是公子的擔憂吧?”
扶蘇自然搖頭，做戲要做全套，管他看穿沒看穿。
“都是我的夢。”
蒙恬望著扶蘇，想到他以后做皇帝的幾率又大了幾分，言辭之間不免謹慎起來。
他微微向后挪了一下身子。
“其實公子之所以擔憂，不是因為這是個夢，而是這個夢源于現實中多方的壓力吧。”
“不管是不是夢，有沒有這個夢。公子方才所敘述的那些事，十有八九會發生。”
蒙恬雖然人在邊關，可是他畢竟是皇帝看重的人，在朝中是清流一黨的要員。有很多人路過的時候向他透露朝中的情況。
皇帝最喜愛的孩子是十八公子胡亥。
而皇帝寄予厚望的公子則是扶蘇公子。
雖然蒙恬知道，皇帝心里一直都是要立長公子扶蘇為太子，可是外人不這么想。
而事實上皇帝也沒有這么做，只是把長公子發配來到這樣遙遠的地方。
在外人眼里，長公子幾乎是輸定了。
但是蒙恬知道，一貫謹慎的始皇帝不可能做出這么危險的舉動。
讓帝國的長公子和一個手握重兵的大將軍長期待在一塊兒，本身就是在給他越軌的機會。
因為長公子已經擁有了越軌的能力。
若是旁人，早就坐不住聯合自己了，可是扶蘇這些年居然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
就是蒙恬都看不下去了。
扶蘇的問題就是他太好了。
扶蘇本以為，自己提出這件事后，蒙恬會很驚訝，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扶蘇目瞪口呆。
蒙恬對于秦始皇的死亡并沒有多大的反應，仿佛他早就預料到了。
李斯和趙高的合謀，在他眼里也是意料之中。
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沒有半點恐慌，只和平常一樣，像一座大山似地立在扶蘇邊上。
“公子，家父蒙武年輕時曾經認識一個好友，這個好友來自魏國。他后來來到了秦國，住在我家府邸里，當時他曾經點撥我，給過我一部兵書，還教過我一句話。”
“這句話正是，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
“自古以來，王位的更迭，都是伴隨著鮮血的。”
“公子也許只知道，皇帝陛下當初坐穩王位經歷了多少驚心動魄的事情。可是公子并不知道，其實每位秦王登上王座的過程都不是一帆風順的，甚至為了登上王位，他們要犧牲自己的摯愛。”
“這就是為王的代價。”
“有所得，就要有所失。”
“公子和蒙恬身處這樣的高位，這些事都是公子和臣必須要面對的。”
“您今天所講的這些，微臣早就有所預料。”
“不過，公子您可能想錯了，決定這件事走向的，不是微臣，而是公子您自己。”
“蒙恬自始至終都是向著您這邊的。因為蒙恬知道，如若公子繼位，那就是朝中奸邪小人的末日。而如果公子沒有繼位，那就是清流忠臣的末日。”
蒙恬望著扶蘇，“公子不必憂心我，有想做的事情，放手去做即可。”
“若是經驗不足，瞻前顧后，更是無需懼怕。因為蒙氏一族上下，都是誓死效忠公子的。”
“誰能夠給蒙氏一族未來，誰能夠給天下人未來，誰就是蒙恬心目中的陛下。”
蒙恬如此主動，一頓操作猛如虎，扶蘇內心直呼六六六。
一直到蒙恬告辭，扶蘇都回不過神來。
良久扶蘇才想明白這件事，雖然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啊。
歷史上的公子扶蘇很草包很窩囊，可是蒙恬那可是真將軍。
他文武兼備，既有謀略又有忠心。
出身世家大族，從小耳濡目染，這些事對他來說那簡直是稀松平常。
這些事根本用不著他提醒蒙恬。
甚至蒙恬可能想過更壞的結果。
扶蘇摸著自己的脖頸。
他得到了蒙恬的支持，也意味著得到了大軍的支持。
可是呢，扶蘇卻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