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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撐世界經濟結構探底的主軸

當前全球經濟蕭條與以往的周期性波動有所不同。它不僅受到經典意義上各類周期調整的共同影響,更是全球經濟秩序的一次重大變革。在這一階段,舊的主導國和全球秩序可能逐漸衰落,而新的秩序和主導力量正在醞釀之中。追根究底,變局時代,全球經濟正處于“青黃不接”的斷層期。八大變量既是支撐全球經濟結構性探底的主軸,也構成了判斷全球經濟發展趨勢的基本坐標。

第一,世界經濟運行的底層邏輯發生轉變:全球化紅利漸行漸遠,逆全球化大潮已至。逆全球化意味著舊有的全球分工模式發生轉變或解體,往往伴隨著產業鏈轉移與重構。其中,2018年中美貿易摩擦正式拉開逆全球化大幕,持續加速全球脫鉤斷鏈的逆流。同時,全球性生產要素流動、科學技術的發展,以及中國等新興經濟體的崛起,共同推動全球化向更深層次發展。通過全球化與去全球化的較量,全球經濟終將形成新的平衡態。當下正處于從舊平衡態到新平衡態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產生較大成本,從各個角度增加全球經濟運轉“摩擦力”。例如,產業政策的回歸加劇產業鏈重構成本,拖累經濟增長潛力。IMF研究指出,2023年全球共出臺2500多項產業政策,超過三分之二扭曲了貿易。而成本激增意味著更具黏性的通脹、更高的利率和借貸成本。政府開支更高意味著更稀釋的主權、更高概率的滯脹風險和更脆弱的貨幣體系。

第二,戰爭與經濟的雙重螺旋:地緣沖突仍有擴大加劇之勢,既損害了經濟,又增加了世貿成本。從俄烏沖突到巴以沖突,地緣緊張局勢未見緩和,反而日益加劇,不斷沖擊國際經濟秩序,加深全球經濟裂痕。一來,地緣戰爭導致能源、糧食等價格波動和貿易中斷,加重國家財政負擔。前有歐洲經濟受累于烏克蘭危機導致的能源價格高企等影響,后有經濟學家警告稱,停火是阻止以色列損失的最佳方案。二來,正如紅海危機導致船舶繞行,地緣沖突導致全球供應鏈受阻,限制經濟效率的提升。正因如此,《阿拉伯新聞》2024年8月刊發文章稱,2024年,全球(包括中東地區)可能還會出現幾處潛在的政治裂痕,帶來更嚴重的經濟失衡。

第三,國際權力正在發生歷史性更替,引致經濟摩擦與激烈競爭。過去,全球經濟長期以發達國家或“全球北方”為主體,直到2000年其仍占全球經濟總量的79%。而今,IMF數據顯示,2023年,新興經濟體與發展中經濟體GDP占全球58.9%。未來五年,這一份額預計增至61.5%(比“全球北方”占比高23個百分點)。一邊是“全球北方”整體處于歷史性衰退,日英美歐經濟嚴重不景氣,無力充當“世界經濟引擎”。另一邊,“全球南方”大有取代“全球北方”,成為全球主體之勢,但當今國際秩序的主導權仍被牢牢把控在“全球北方”手中。“全球南方”的經濟社會發展,仍受到發達國家主導的不公正、不合理國際秩序的嚴重制約,以及逆全球化暗流的嚴重沖擊。重重阻力導致“全球南方”崛起進程趨緩放慢,短期內難以形成對“全球北方”絕對性的增長替代。

第四,上一輪超級大繁榮形成的產能超級過剩至今仍未得到根本消解。得益于“中國改革開放+WTO+IT技術革命”的共同驅動,帶來全球經濟與貿易往來的爆炸式增長和超長期繁榮。如超級全球化(1986—2008年)持續時間超過20年。然而,過剩是市場經濟躲不過的宿命。經濟全球化讓各國企業加入全球產業鏈分工,以至工業大生產、全球化大生產前所未有地遍布世界每一個角落,產能擴張便以瘋狂的方式在全球上演,進一步加劇了產能過剩和資本過剩。時至今日,各行各業產能過剩問題依舊積重難返,造成內卷、價格下降、利潤下滑和裁員增加,加劇經濟動蕩。既有光伏、建筑、汽車等行業過剩,如中國鋼鐵產能過剩,而印度鋼鐵產量仍在增長,連續三年成為全球第二大鋼鐵生產國;也有貨幣過剩,尤其是美元過剩與流動性危機。

第五,科技經濟將爆未爆,正處于技術潛力巨大的臨界點。科技文明時代,科技革命是經濟變革的催化劑。隨著科技投資不斷累積,未來10年,量子計算、可控核聚變、AI等新科技將出現顛覆性突破,帶來各國經濟動能切換、社會變革和國際政治格局的調整。科學技術發展雖日新月異,但大量的技術突破尚未普遍落地在商業應用上。畢竟,從AI、腦機接口到室溫超導,科技炒作是資本的暴富手段。但科技本身卻難一蹴而就,需要長期、大規模的扎實投入,技術從發明、轉化到廣泛應用、充分釋放紅利,周期通常以10年計。而且,面對第四次科技革命浪潮,全球科技競爭進入“高科技冷戰時代”。美國對中國科技“脫鉤斷鏈”“小院高墻”的政策,折射的是全球科技競爭的白熱化,為全球科技合作創新設卡立障,妨害科技創新和經濟發展。

第六,所謂的新產品問世,尚不構成對原有產品革命性的增長替代。當今世界正處在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前夜,尤其是AI史詩級爆發,在“格式化”各行各業的同時讓科技文明加速到來。屆時,下一個經濟大繁榮將由“人工智能+人形機器人+綠色經濟”等疊加引路,助推全球科技、經濟雙飛躍。國際數據公司(IDC)最新預測稱,到2030年,AI將釋放近20萬億美元經濟價值,推動2030年全球GDP增長3.5%。高盛預測,2035年全球人形機器人市場規模達1540億美元。問題是,即使有新技術出現,也可能因為技術成本過高、市場接受度低等原因,應用范圍和發展速度受限,無法及時轉化為生產力,難以同時、同步、同等程度取代原有產品。例如,2007年,蘋果iPhone橫空出世,重新定義了手機,對諾基亞“降維打擊”,更掀起智能手機大繁榮;而今,AI手機依舊夾在新舊創新周期間,新“iPhone時刻”與顛覆性爆發點遲遲不來。

第七,AI既產生替代效應,又催生創造效應,給勞動力市場帶來結構性顛覆。世界經濟論壇估計,未來五年,全球將有8300萬個工作崗位因人工智能而消失,同時也會創造約6900萬個新工作崗位,剩下的1400萬個工作崗位將在此期間不復存在。只不過,AI的替代效應與創造效應之間存在時空差。問題是當下恰恰處于過渡期,即人工智能正普遍取代勞動力,而大量新興崗位尚未井噴式涌現,疊加畢業生數量的激增與經濟結構調整的步伐不匹配,以致被百年一遇的失業潮頂在杠頭上,延遲就業、靈活就業又治標不治本。長期的高失業率可能導致社會整體信心的喪失,人們預期變得悲觀,消費低迷反過來影響經濟復蘇,形成惡性循環。解決就業不僅成為各國競爭的核心問題,更是國內經濟發展與社會穩定的前提條件。

第八,在國家主義潮流沖擊下,最具活力的民營經濟普遍“躺平”。一方面,《世界投資報告2024》顯示,2023年,全球外國直接投資下降2%至1.3萬億美元。如果將外資中轉地排除在外,全球外國投資連續第二年大幅下降超過10%。下降原因是美歐政治保守主義日益占據主導地位和地緣政治局勢緊張。另一方面,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4上半年,中國國企投資增速為6.8%,而民企投資增長僅0.1%,外企固定資產投資更是大幅下降15.8%。當前中國經濟增長主要依靠國企拉動,民企選擇“躺平”,外企則在撤退。長此以往,國民經濟結構必然失衡,民營經濟一旦萎縮,經濟增長就更難落地,中國經濟和世界經濟的關聯度必然減小。

毋庸置疑,八大變量構成的結構性調整難以一蹴而就。世界經濟正處于新舊交替的空檔過渡期,重續經濟繁榮的新突破遠不成氣候,而老經濟的淘汰、洗牌尚未徹底展開。這意味著,這場世界經濟困局遠比“9·11”事件、2008年金融危機、新冠疫情沖擊嚴重得多且深刻得多。放眼未來,全球經濟繼續滑向谷底的難堪已無法回避,如同《地道戰》影片臺詞“往后的日子會更加嚴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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